“现在…该怎么办啊……”池淼小心翼翼问了句。

唐晓翼看着漆黑的夜色，当即立下道：“不走了，就地休息，再转下去容易迷路，还可能错过重要线索。找个地方，过一晚吧。”

萧洛昀看了看手表，回道：“行，保险起见，听晓翼的。”他把时间转给众人看，00：32

池淼挺兴奋：“那咱今晚睡哪儿啊。”

唐晓翼指了指牌子上的兰亭俩字：“这儿，如果你能找到更好的地方那我不强求。”

池淼大惊失色：“万一闹鬼咋办！”

唐晓翼向牌子后方绕了过去，他刚注意到了后面的亭子，：“洗洗脑，这只是一个普通镇子。很普通。”

池淼脸色不太好看，韩瑞麒也害怕，但看到唐晓翼都过去了，只好也跟着绕了过去。

这亭子是木质的，因常年无人打理有些破败了。地方不大，不过坐这几个人绰绰有余。简俞炀倒是不忌讳，把东西放在柱子旁边撕了张塑料布一屁股就坐下了，韩瑞麒也学样子照做，看大多收拾好了，唐晓翼说：“轮着守夜，我不困，你们先睡。”

萧洛昀起身：“别了别了，我来吧，我也不困。”

唐晓翼一把给他按了下去：“行了！好事争坏事也争，好好睡觉吧，到点了我叫你轮班，放心，不会让你多歇一秒钟。”

萧洛昀：“……”

…

不知过了多久，唐晓翼身边逐渐有了匀称的呼吸声，但本该斥满虫鸣的夏夜在此地竟安静的可怕，一阵凉风刮过，他狠狠打了个寒颤。

他抬头望着周围的夜色，一团一团的，伸手能抓住，闭眼了还能看见。天上的月亮半隐着，灰云层层将它埋起来，照不出一丝亮光。

指针不停歇的转动着，早过了守夜的时间，但唐晓翼并没打算叫萧洛昀，他只是静静的看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消遣的事了。

“晓翼……”

一道童声颤颤巍巍的飘过来，本是再寻常不过的童声，但在这不合时宜的地点，唐晓翼的身体几乎是瞬间紧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丝丝打入脑髓——他猛然抽出藏银刀，颤抖的指尖下已然汗湿。

听错了吧……听错了。在半天没再听到这声音后，他暗暗想着，但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为这句自我安慰而松懈下来，反而在高度安静的环境下更加突兀了。

“……你忘了我了吗?你为什么要害怕……！”

“你……”唐晓翼的心脏像是被东西狠狠揪住，他痛苦的喘息起来：“你少模仿他了……！”他咬牙起身，却四肢绵软，刚站起来又晃倒下去。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流下，唐晓翼隐约察觉不对伸手想去摸索，但周身竟空无一人。

“我劝你如实交代你是个什么东西……”

在黑暗中，他只得徒劳般紧握藏银刀。

童声悲哀道：“晓翼，你为什么装不认识我……是我啊！”

唐晓翼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是谁，他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当他想再次起身时，只觉得脖颈一凉，紧随而来的，是剧痛和粘稠而下的血液。

“秦丝……”他喃喃。

“你依旧保护不了任何人啊，现在的他们，还有当年的，我。”

“你不是他！”暴怒下，唐晓翼将藏银刀对准那声音来源狠狠扔去。

不知是不是失血原因，他觉得头痛欲裂，甚至已经有点不太清醒了。

萧洛昀，你们在哪里?

他眼睁睁看着由远及近的黑影慢慢变成一个他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孩子模样，向他走来，“你看，我都没有变化呢，我就是他呀。”他听见孩子说。

慢慢的，周围景象变得光怪陆离，无数人的残影在唐晓翼眼前聚象，或是故人，或是已故的人；或是经历过的事，亦或是想象过的事……

“幻象……都是幻象。”他试图平静下来，调整了数次呼吸，但当他看见那个孩子满身是血站在他面前时，他的所有心理防线尽数崩塌。

……

萧洛昀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左肩火烧般的剧痛，然后是压在身上的重量。唐晓翼苍白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涣散无神，冷汗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萧洛昀颈间。

“晓翼？”萧洛昀试着唤了一声，声音因为疼痛而发颤。他这才看清插在自己左肩的藏银刀，鲜血已浸透了半边衣襟。

“你又发什么疯，嗯?”萧洛昀忍着剧痛抬起右手，掌心贴上唐晓翼汗湿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他这才发现对方在发烧。藏银刀随着唐晓翼无意识的颤抖又深入几分，萧洛昀闷哼一声，却将人搂得更紧。

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萧洛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索着握住唐晓翼持刀的手腕，手指缓缓收紧。动作几乎是温柔地带着对方的手，一点一点将刀刃往外抽。锋利的刀锋刮过血肉，每移动一分都像是酷刑，但他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当刀尖终于离开身体时，萧洛昀已大汗淋漓。 “没事了……”他轻拍着唐晓翼的后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我在这里。”

他将染血的刀远远掷开，刀身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直到唐晓翼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萧洛昀才小心翼翼地托着他的后背，让他靠坐在墙边。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消毒水，拇指顶开瓶盖，毫不犹豫地将液体倾倒在狰狞的伤口上。透明的药液冲刷过翻开的皮肉，泛起细密的泡沫，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早已重复过千百次。

“萧……洛昀……?”唐晓翼却在此刻忽然醒了过来，声音轻得像叹息。当他看清萧洛昀肩上的伤口和自己染血的双手时，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你……我……”

“嘘。”萧洛昀用带血的手指抵住他的嘴唇，“是幻象，只是皮肉伤。”

那道伤口狰狞可怖，但萧洛昀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唐晓翼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双手颤抖。

“别怕，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昂。”萧洛昀缠上绷带，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唐晓翼呼吸急促，“幻象……?”

“对，” 萧洛昀扭头看他，气息拂过染血的耳垂，“不过记住了，下次要捅，往这里——”他抓住唐晓翼的手，带着它移到自己心口，“别偏了。”

唐晓翼猛地抬头，对上的是萧洛昀带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责怪，没有恐惧，只有那熟悉的、令人恼火的纵容。

“疯子……你这个疯子。”唐晓翼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别生气，晓翼，逗你的，快睡吧，快睡觉，醒来就好了。”萧洛昀笑着松开他的手，却在下一秒因为失血过多而晃了晃，唐晓翼下意识扶住他，染血的手指在他袖子上留下暗红的指印。

“睡……闭眼，晓翼。”他不断重复着，直到他再次听到了唐晓翼均匀的呼吸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洛昀睁开眼睛，眼底毫无睡意。他抬头环顾，眼底忽然间便多了些阴抑。天已经泛起鱼肚白，周满是雾气，破败的亭子后，开满了浅紫的野花，它们沿着一条若隐若现的路开向远处。庭前湿润的土壤上只有昨晚他们留下的痕迹，并无任何异样。

那难道是疲劳过度导致的梦魇吗?不可能，晓翼没有这个毛病，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

他沉默着垂头思索，寻思去附近看看，但这群人都睡得和死猪一样，留这里不放心，便将贤昔桐和池淼叫起来，让他们去附近探探路。

池淼一开始不愿动，但一听唐晓翼出事了，“蹭”一下就跳起来了，然后就看见了满地血迹。

池淼：！

似是看出他的心思，萧洛昀淡淡道：“放心，不是晓翼的血，是不小心划到我了。”

池淼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贤昔桐在旁边乐了，没忍住，最后还是上来试了试唐晓翼体温。

“奇怪……”他淡淡道。池淼听后翻了个白眼，骂：“你是不是有病。”

“我怎么了。”贤昔桐奇道。

“你奇怪啥呀奇怪，整天板着个脸，队长都这样了还在旁边冷脸站着。”

贤昔桐：“我只是好奇……”

……

“你们两个吵什么啊，大早上的，能让人安静会儿吗?”

萧洛昀本来就烦，直接把他俩赶去探路了。

临走时，池淼还不忘踹了贤昔桐一脚。

然后萧洛昀眼睁睁看着贤昔桐追过去也给了他一脚：“……”

终于清净后，萧洛昀盯着唐晓翼的脸发呆，脑中回想起池淼刚醒时的话。

“我感觉我昨晚睡得特别沉，而且队长自己守了一整夜，没有叫醒我们任何一个人。”

萧洛昀愈发烦躁。

不是说，不会让我多歇一秒钟的吗?他看着唐晓翼紧蹙的眉心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一抽一抽的痛。

如果是噩梦的话，你会梦见什么呢?只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了吧……他疲惫的闭上了眼。

——————————————

苏呈没想到还会有宝子注意到这本书啊哈哈属实意外了，前面的章节我会抽空改错别字和细节的，以后尽量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