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战神殿堂正中央摆着的是阿德里星第一代战神的雕像，每一个踏入这里的人抬头就能看到。

他在这里许下诺言，他会为阿德里星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动了动手，做出了一个想抓住什么的动作，但只能摸到粗粝的石块——就在刚刚，他在超人的围攻下落败，被关进了无数泥石组成的牢笼中。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中，像是要把自己钉死在眼前的这片废墟中。

他不是看不出长老对自己的欲言又止，他们想劝他放弃，却不知如何开口，爆炸和火光映在每个活着的人心中，死者仍在他们的噩梦中一遍遍重复着倒下的姿势。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他要找到那个可能——

“为了阿德里星！”

能量突然暴涨，石块承受不住地碎裂。众人只能看到一道拖长的紫光在天地交界处划出“十”字，连云层都被撕裂。敌人身上莫名暴涨的能量，再次将大家都拉回了紧张的氛围中。

“伽罗”感受着用生命换来的力量，瞳孔中跃动着妖异扭曲的紫焰。

“这是最后的机会——”

一道刺目的紫色光束从天而降！

甜心超人和花心超人神色一变，下一秒，粗壮的荆棘藤蔓破土而出，三道岩壁拔地而起。

这两道防御却没能坚持很久，开心超人虽然还没恢复体力，但还是一把拉过甜心超人，护在了前方。

预想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众人万分惊愕。

面前是一道十米高的冰墙，就是它为他们挡下了这次攻击。蒸腾的白雾中，冰面碎裂，一个熟悉的人影缓缓倒下。

“小心怪？！”

开心超人和甜心超人连忙扶起了他。

开心超人：“是你通知我们的？”

小心怪点头。

他接下了来自敌人的全力一击，能量近乎透支，但他的神色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与轻松。小心怪与四超人作对多年，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

或许……他们能成为伙伴。

来不及想太多，来不及说太多，开心超人带着小心怪迅速闪避能量袭击，所有战力围拢过来，自发站在各自身边。

“我们一起上吧。”

开心超人的话让小心超人微微失神，他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

太阳仍未下山，阳光直射下，影子几乎缩在脚底，两个小心超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双刀交叉，迎着刺目的阳光率先冲出开路。

刀锋在一连串冲击下擦出火花，越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绝望的气息。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眼神中的战意却愈发炽热。

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将各自的能量传给中间的开心超人——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开心超人的身躯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不同元素之力在体内交织达到平衡，寄托着伙伴对他一如既往的期望与信任。

开心超人握紧右手，眉眼坚毅，不算单薄的身躯承载着他同伴的力量。

每当战斗这一刻来临，他就心知胜利只会属于他们，只会属于正义。

注视着敌人的全力一击，开心超人丝毫没有退缩之意，他怒吼着，右拳紧握，所有力量尽数化作一道足以贯穿天地的光柱！

不过片刻，暗色的能量便在开心超人的全力一击下被寸寸撕裂。

空中回荡着两人的嘶吼声，直到被能量碰撞后产生的爆炸淹没——

长达半分钟的寂静。

伽罗调动全部精力，警惕地观望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后反倒有些不习惯了，“结束了？”

小心超人也在观察四周，他低头看到能量收集器滚了过来，感到十分意外。但很快明白了什么，他蹲下身捡起收集器，“嗯，结束了。”

他笑了笑，眼睛亮亮地看着收集器里的能量上下浮动。

终于，结束了。

花心超人恢复了一点体力，破开了竖在眼前的一道巨石。这时，他感到一股奇怪的触感滑过他的后背，他先是一僵，然后大叫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他又惊又喜：“开心超人！”

反应过来又怒：“你干嘛吓我？！”

沾上了不少烟尘灰土的开心超人笑得开怀，带着大战过后难有的疲惫：“我在天上喊你你没听见嘛。”

花心超人心有余悸地指指开心超人的坐骑：“这是什么？水母？”就是这东西的触手刚才碰了他，难怪黏糊糊的。

“是真心超人的力量。”

如果不是真心超人，他就只能从天上自由迫降了，每次都要把地上砸出好大一个坑。开心超人解释完，体力就恢复了大半，兴奋地在上面邀请大家也上来坐坐。

“感觉在上面力量就恢复的好快。”

粗心超人指着远处：“那里还有一只。”

众人循声望去。

刚刚的大战倒是没有完全毁坏这里，还保留了一丝原型，毕竟这本就是为战斗而创造的平台，底下居民区的混乱也被战神伽奥平息。

阳光倾泻而下，打在每个人身上都暖融融的，光线在魔法水母的躯体里折射流转出绚烂的色彩。

他被开心超人打败，如今被困在水母之中也无力反抗。他半睁着眼睛，遥遥看向远处的高山溪流。

水母扶着脱力的“伽罗”，让他靠在巨大的岩石边，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直没有从底下的阿德里星离开。

我站在他面前，静静等待。

“阿德里星，真美。”

他这么说——我看着他转过头，似乎就要闭上眼睛，于是蹲下身，道：

“救阿德里星还有别的办法。”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陡然蜷缩了起来。

“我早就想说了，其实你可以求我。”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笑得温和又恶劣：

“很简单吧，只要求求我……”

“我求你。”

他低下头：“求求你，救我的阿德里星。”

“无论付出什么都行？”

“是的。”

“即便去死也愿意吗？”

“我愿意。”

我定定注视他几秒。

“我知道阿德里星是你宁愿付出生命也要换回来的，但我不是要你的命，而是想要你帮我做事。

“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救回阿德里星。”

“伽罗”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呼吸道：

“我该做什么？”

我知道他问的不是要帮我做什么事，而是救阿德里星要做什么。

“只要在你的时空毁灭一个星球好了。”

我幽幽接道：“就像你的阿德里星一样。”

他一惊，下意识避开了我的目光，半晌才艰难地问：

“一定要毁灭别人的星球吗？”

“是的。”我补充道，“人不一定需要，但星球一定要。”

他好歹是松了口气，“好。”

解决了心头大患，他的神态气场终于变得像我熟悉的那个伽罗了。

“那我要帮你做什么事？”

“这个嘛，你的前辈会教你的。”

“前辈？”

我给他简单介绍了一番：“你有两个前辈，大前辈我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至于二前辈，是你很熟悉的人呢。”

他想了三秒，最终还是摇头，选择直接问：“是谁？”

我笑了笑：“智者。”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大脑飞速略过他来到这个时空后，在暗处观察看到的场面，还有在这里得到的信息，越想越心惊。

回过神时，我正朝他伸出手：

“你的心愿是拯救阿德里星，对吗？”

他不明其意，试探着将手放在我的手心。

我握住他的手，阖眼低语：

“那么，契约——达成。”

其他人都没有上前，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他们只能看到“伽罗”在真心超人的劝说下慢慢平静下来，但在握手言谈的时候，他又突然甩开了真心超人的手。

“什么……”

他盯着手心浮现的紫色阵法，晦涩难懂的魔法符号形成一个三角，包裹着正中间的“∞”。即便握紧了手，也能看到阵法的一角。

“你——”他下意识就想一炮轰了对方，但她反应更快，一把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变幻武器——也正因为这个小插曲，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爆起准备反抗的时候，手心的∞阵法突然泛出诡异的光芒。

“嘘——别动。”

他冷哼一声，面对他这样的态度，她的神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他一边咬牙，一边听她接着说：

“我有秘密，但现在你已经是我知晓我秘密里的一员了，我答应帮你复活阿德里星，也要保证我的秘密不能外泄。”

他几乎要磨牙了，但两人离得太近，他不想落入下乘，所以只是狠狠瞪着她。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挨了她一拳。那时，她的黑色眼珠泛着一种无机质的冰冷，显露在阳光下，那双眼睛就变得过度惹人注目，好像一切阴谋诡计都在她眼底无所遁形。

像是对什么都毫不上心的漠然，又像是一种……

神性。

但现在，她的眼睛变成了琥珀色，瞳孔收缩或放大时泛起独特的细密光纹，仿佛他刚才身处的水母躯体，也会随着光线的变化而产生新的绚烂颜色。

于是当她凝视自己时，就像是回到了被水母捆住动弹不得的瞬间，就像是有什么在缓缓包裹他的灵魂……

他瞳孔一颤，狼狈地避开了目光。

我扫过被我抓住的“伽罗”的手腕，随着他心情回归平静，手心那里的阵法也不再闪烁诡异的光，重新沉寂下去。

只有我知道那光代表着惩戒，当光芒笼罩全身，就会得到一场痛苦的洗礼。换言之，只要打上这个阵法，就不可能再违抗我。

好在，目前的三个人都从未触发这点，我也能放心地帮他们实现心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