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市的枫叶开始落了,秋分来临。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行人,摊煎饼的小贩,大着喇叭喊清仓的商铺,以及形形色色的人们,都给这个下午增添了一份喧嚣。
人群中出挑亮眼的,是一个安静的,有气质的男人。
他肩背挺拔,走起路来有点外八。揣着一副连着耳机的手机在口袋,身着米黄色针织衫以及那扎眼的牛仔裤。或者说是那条修长笔直的腿。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脸的骨轮廓是独有的绝美与气质。
他微微昂起头,不知道看哪,似乎只是无目的的漫步在车水马龙之间。每一步都走的踏实且轻松,可实际上他左右手都拎着大袋商品,却看不出吃力与累赘。
“啪—”干净的帆布鞋被横穿过来的熊孩子落下了个整齐的鞋印。
叶尚舟停下了脚步,良久才再度起步,不过明显慢了些频率。一直到了回家才脸色非常不好的直奔沙发。脱了鞋袜,露出双缠着绷带的脚。他小心地拆下绷带,绷带下是一双长着老茧的黄脚。骨骼是好看的,只是脚趾脚背上生起的硬皮和黄茧显得脚背很脏,青青紫紫的满是紧绷起的皮肤,看着揪心。
他将那只被踩的右脚搭在左腿膝盖上,左脚踝架在茶几上,动作不太雅观,但好歹舒服。
想着起身去收拾刚买的商品,可这双脚下地站着就疼,于是只直勾勾盯着那双残破的脚,些许颓废。
“叮咚—”门铃响了,门却是由外锁打开的。进来那人见灯是开的,地上却是未穿的拖鞋,表情不怎么好看。弯腰拾起那双拖鞋,夹着个文件袋不可质否的走向客厅。结果入目的是印着脚印的帆布鞋和雕塑般安静的尚舟,非常完美的印证了自己的进门时的猜想。
祁柠之前的事…真不考虑一下?
女人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他旁边,翻看着他的脚。深邃的五官带着浅浅笑意,煞是好看。可惜魅眸中的冷漠让尚舟觉得这笑容只是错觉。
叶尚舟没兴趣
叶尚舟瞥了她一眼,理智的回复。
祁柠你这么笨,离了我连路都不会走,何必抵抗呢?
女人收敛了那丝笑意,面容如潭水般波澜不惊。手下轻轻捏着,品不出喜怒。
果然啊,这么多年了,嘴欠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尚舟暗暗想着。
叶尚舟答应下的事,到期我会履行。很显然,现在还没到时候。还请祁医生不要越界了。被拒绝了还缠着,可就说是耍流氓了。
叶尚舟一根根掰下她已经摸到自己大腿的手指,将手推还了过去,板正的没有感情。
祁柠好。
祁柠点了点头,侧身拾过文件袋,一手推着眼镜,一手送了过去
祁柠看看吧,杨清柠托我捎来的。她说官司有九成把握,只是往后叶先生怕是再上不了舞台。
叶尚舟谢谢
叶尚舟接过文件袋,麻利的拆下保险环,仔细查看一番,眸色暗淡了些,但好在意料之中,没受什么打击。
祁柠尚舟?
祁柠唤起他的名字,尚舟本能一个回头,脸颊凹陷下一块。他蒙了一下,后知后觉在祁柠怪异的目光下发现被耍了。她特意将手指架在那,尚舟一个回头,倒像是故意往她手上凑。怪有趣的。
祁柠还挺软。
祁柠故意凑近他耳根说,结果脸被绝情推开。指尖蜷回掌心,却仿佛还残留着尚舟的体温。
叶尚舟……
尚舟不再理会她。悬着脚去捞茶几抽屉里的保湿水,仔细涂抹一番,穿上女人顺手带来的拖鞋,起身准备去做饭。
鞋子很软,特地垫过软垫,减少了不少压力。
祁柠叶先生这就赶我走?都不舍得留我吃顿饭吗?
叶尚舟祁医生请回吧,别叫我家地板磨坏了您的高跟鞋,我赔不起。
尚舟摁着青椒挥刀成丝,好似她再不走,下一秒刀便会脱手飞向她的脖颈。心里却不住的有点难受。
“呵呵”祁柠嘴角抽抽,这招摇显眼的逐客令她可是听的明明白白,怕我给您把地板磨坏了呗。但她其实只理解对一部分,另一半是字面意思,毕竟前科在那摆着。
将高跟鞋脱在门外,踩着黑丝袜就跟进了厨房
祁柠那我今天在叶先生家提了两双鞋总该给点酬劳吧?要知道我这双手,可不是用来提鞋的。
她在水龙头下洗着手,纤细白皙的手指被凉水包裹冲刷,变的白里透红。她用沾着水迹的手撩头发,眼中泛着冷光。
叶尚舟是的,祁医生快赶回去多做几趟手术吧,用您那双玉手多救些人吧。别在这耗着了。
尚舟忍不住怼她。这人自愿做的事,怎的还反咬一口?不要脸。
就这样一来二去,祁医生以她惊人的蹭饭以及不要脸的追妻手段,赖着吃下来晚饭。
祁柠饭都吃了,留我过夜不过分吧?
她卸下围裙,在尚舟面前晃了晃,满脸写着期待。
叶尚舟……
果然啊,刚才这家伙按着他说他脚不方便,抢着收拾碗筷,早觉得不怀好意。果然打着主意,现在开始道德绑架了。
叶尚舟请回吧。按之前合同上说的,官司打赢后,随叫随到两年。现在缠着有意思吗?
但又碍于面前这人帮了自己,只得理性的为她分析,眼睛一眨不眨。
祁柠有意思,当然有意思。
祁柠挑起他的下巴,开口说话时唇齿的朱红显得愈发妖艳
祁柠先不谈你是我的病人,作为你的私人医生,查看患者病情是医者分内的事。再者,你将成为我的人,就算是主人去宠物店买心仪的宠物,至少也得去观察一下预订宠物的质量,不是吗?
她的声音发哑,眼神犀利,漫不经心中带着几分绝情。
叶尚舟嗯,请便,但我希望你能参考一下宠物的意愿。
心头莫名涌上难过,他偏过头,语气淡淡,填满了疏远与自嘲。像她祁柠这样孤傲的人,对他,无论过了多久,无论用怎样的无耻手段,只要新鲜劲儿没过,就会不断干涉自己的生活。想要觊觎尊重,那简直可笑。
祁柠被他的眼神狠狠刺痛,无力的松开手,又如鲠在喉般说不出话来,一句对不起欲说还休。闭口不谈的带着门走了,迅速逃离了这个令她窒息的房子。
尚舟注视着桌案前女人留下的膏药,听着轻手轻脚的关门声不知在想什么。自然也不知有个逃到他小区门口的女人,正狼狈的抹着嘴唇上隐忍咬下的血迹。
口红和与鲜血,两面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