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空气,湿热的雨不由分说地倾泻,和着人群呜咽的哭泣声,随着棺材的出殡,一行人扶着养母的灵柩走着,到了下葬的田野。
雨滴砸落在土地上,前来哀悼的人挤满了田间仅有的宽阔道路缓缓前行。
在这队伍的后方,院长滔滔不绝地交代,林谙却心不在焉。最后,他说:“您的母亲知道你来一定会高兴的。”林谙没有回答,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她已经在这儿四年了,您却一次也没来过。”他带着责怪的眼神看着她,“但您工作很忙只好送她来养老院,也是希望她能开心……”他又补充道:“您不用觉得愧疚,她在院中有许多朋友,您也完成了她的心愿,您要相信,她离开的时候是幸福的。”
雷声突然大作,淹没了林谙的话。
“啊……您刚说什么?”
院长急切地看着她,毕竟这是这么长时间得到的第一次回复。
“她刚刚说很抱歉。”
站在林谙身后的男人打着黑色的伞,一身黑色的礼服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院长闻声抬起头,看到他吃了一惊:“您是谁?”
男人淡淡地笑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女人说:“我是周成,是她的前夫。”
院长惊诧地盯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他忍住嘴边的话,一脸难以置信。
林谙见院长发火抬起头冷冷地笑着:“刚刚我说,您怎么舍得她一个人走,我母亲真是可怜。”
院长听她话里有话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不只是我,养老院的所有人都舍不得她。”之后他就不再说话,直到葬礼的尾声。
前来哀悼的人几乎全是用钱请来的人,只有几个养母的朋友前来哭丧。下葬后这些人为了再吃上一顿饭又全部返回到养老院。
养母的墓上还立着被淋湿的花圈,周围的地上还有未烧完的纸钱,随着这阵雨的凌虐已经湿透烂掉了。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老人们看到他们回来立即就不说话了,他们的眼神像是见了可怕的疫病般恐惧和厌恶。老人们要求他们脱去丧服才同意让他们留在这儿。
将死之人反而往往对这些细节更在意。
养老院的人聚在一起吃饭,与想象的沉闷不同反而异常热闹。老人们仗着没有别人约束,甚至偷喝起酒。院长有时还劝着最后也不再管。
“小伙子,你是林谙的丈夫吧?”一看起来五十几岁的男人吐着酒气:”哎呦,真是俊朗,徐姐可真有福!”
“张叔,你喝醉了,别乱说话!”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多的女人赶忙拉着他。
她那张朴素的脸上充满害怕的奇怪神情。
“哎,你别拽我!”张震挣脱她的手,大声说着:“我有事和他说。”
周成听闻拉着张震的胳膊安慰说:“您别担心,只是聊聊天嘛。”
女人听到他的声音吃惊地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
周成早已脱下黑色的外套,里面是雪白的衬衫。
她支支吾吾地解释:“他……他是养老院的门卫,喝了太多酒……会乱说话,你……你别当真。”
周成微笑着点了点头。女人又匆匆看了他几眼急急忙忙离开了。
两个男人走到养老院周边的小店,抽起了烟。
“你应该不知道院长和徐姐的事吧?”张震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满足地吐出来。
“不知道。”
“这件事院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他突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的说:“他们说院长和那个女人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猜猜为什么死了一个老人养老院却异常热闹?”见周成没有反应他又补充说: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把你林谙留在那儿。”
周成听后怒视着他,把烟踩灭要走。张震吞吐着酒气,看着他急忙离去的背影大笑。
一个中年男人从小店里出来,从他那松弛的皮肤,布满皱纹的脸来看,估计有六十岁。那双阴郁的、严厉的眼睛不满地看着他。
“喂,不要在这里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