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长安这般模样,身处高位多年,已经许久没人敢违背其意愿的文华陡然沉下脸
“我说了让你起来,这般跪着不动,莫不是在故意跟我闹脾气?”
“女儿不敢”
“不敢?我倒是看你敢得很!”
谢长安闻言没有再试图为自己辩驳,而是俯身请礼
“阿母,我需回一趟本家”
“不许去,”文华冷着嗓音拒绝,“你要成婚了,谢长安,此去路途遥远,婚礼筹备之事颇多,你如何能赶在婚期前回来,若你无法赶回,过了热孝,便要等三年,你等得起吗,那袁家善见等得起吗?”
文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谢长安
“那便请阿母替我退了这桩婚事,远赴本家既是我的选择,我无需任何人为我的选择承担后果,更无须旁人等我三年”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谢长安膝边炸响,滚烫的茶水溅到谢长安的手背上,她却神色不变,只是再度俯身
“求阿母成全”
“胡闹!”文华猛地站起身,踱步走到谢长安身边,“为了你的婚事,我与你阿父费了多少心思,如今你说退婚就退婚,你将婚姻当儿戏吗!”
“女儿无大母无以至今日,若今日必须辜负一方,女儿绝无可能放弃与大母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心安理得地骗自己在家安心待嫁”
“谢长安!你是我的孩子!”
听到谢长安的话,文华转身,竟红了眼,带着几分控诉和质问的看向谢长安
“你不向着我,却偏生要向着你大母,若非当年你大母逼迫我必须交出一个孩子交予谢家本家抚养,我与你何至母女分别十五载!”
“我知这话一说,阿母大抵又要怪女儿无法共情阿母的痛苦,”谢长安垂下眼,再抬眼时,眸光潋滟,泪水盈睫,却笑意淡然,“可我这些年,在本家过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大父为人严苛却不古板,我想读书,他便送我入谢家的私塾,后来更是不惜耗了白鹿山山长多年前欠他的人情将我送到白鹿山由山长亲自教导;大母重礼仪规矩却不会拘了我的喜好,三年前,我说我想独自外出游学,大母明是不赞同的,却依然为我制备了行李与随行保护的侍从,若无大父大母,女儿成不了今日的谢长安”
说到这,谢长安再度抬眸看向文华
“阿母,我要去,我得去”,谢长安轻声说,“就算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我去的时候已经错过见大父大母最后一面的机会,我还是要去,哪怕见不上最后一面,我也要送他们最后一程”
“若我偏不让你去呢”
文华重新跪坐回高位,眸光沉沉的看着面前这个其实她从未熟悉过的女儿
“那我便自己去”
“你这是忤逆!”文华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
“那母亲便当我是忤逆吧”
文华眸光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儿,原先笔直的脊背忽然颓唐的弯了下来
“既如此,袁家那边我会去替你交涉,至于袁家善见那边,你自己去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