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文一点也不斯文,吃饭大嚼特嚼,骑车横冲直撞,生气了脏话连篇,高兴时又胡言乱语。在她身上,永远洋溢着蓬蓬勃勃摁也摁不掉的生命力。
我跟她都有一辆山地自行车,在一起之后,常常骑行十多里,到县城的青春广场玩。我能变着花样地耍弄车子,翘起前轮或后轮炫技,漂移辗转,无所不用。
慕斯文长得很美,加之成为我的女朋友之后,开始着意打扮自己,所以更显得花枝招展。带她一起出来玩时,周围的目光总是聚集在她身上。我那时并不知道,其实也有很多目光是冲我来的。
我们偶尔也吵架,她的脾气看似很差,实际上却极好哄,只要给她买好吃、好喝、好玩、好穿、好用的东西,再多说些好听的话,立刻就能被原谅。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发现,她的性子很“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思想,这让她所以自由,也所以漂泊无依。
也许是因为足够喜欢慕斯文,我鲜少忤逆她的意思,她要我追狗,我从不撵鸡。就这样,我们平安顺遂地一直保持亲密无间的情侣关系,从无嫌隙,像是完全可以就此好到地老天荒。
我家在村子里开着一间小杂货店,今年翻新了房屋,俨然成为一家小具规模的超市。学校里的各色学生都会到我们家买零食、文具,村里人也到这来采办生活用品,至于时常在放学后的傍晚逗留于此的男男女女们,则无疑是慕斯文之流的社会青年。
慕斯文花钱手笔很大,据说她家里有人混黑,挥金如土不在话下,是真正的黑道大小姐。我经常看一些墨西哥或者意大利黑手党的小说,把她想象成文中既蛮且娇的黑帮教父之女、百无一用的小公主,藉此能获得无限的欢欣。
我们的关系想当然耳闹得人尽皆知,发展到连学校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记得有一次,县电视台派人来我们学校录制英文公开课,我和慕斯文因为模样俊俏,都被选入听课团队。当然,我们是被归划为无需举手发言的那一部分。
英文老师是很前卫大胆的新女性,在她的英文课上,她竟带领我们全体同学亲自动手做出了英语教科书中提到的水果奶昔和拼盘。慕斯文二话不说,从果盘中拈取一片酸橘子,就塞在我的口中。我被酸得龇牙咧嘴,那个画面至今还时常播送在县电台的科教节目中。
寒暑假前夕,班内开party聚会的时候,慕斯文会安宁地坐在课桌前,剥恰恰瓜子给我吃。她那个时候是我的同桌,我们朝夕相伴,日子过得神仙不羡。
我和慕斯文坐了三年同桌,初中毕业之后,又在同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学习了同一个专业。两个人的教室挨在一起,下课了,就心手相牵地漫步在苏海职校的林荫道上,岁月黏稠而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