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雨觉得大家长受伤又不想回暗河治疗,
便想着去找自己认识的人,
所以,在安顿好大家长之后,
苏暮雨又来到一处院子。
他推开院子的大门时,檐下的风铃正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是钱塘城最僻静的一处院落,仿佛与外界的纷争彻底隔绝。
院内,温乐沅正坐在一树将谢未谢的白玉兰下煮茶。
她执壶的手稳而轻,雾气袅袅升起,模糊了她过于清冷的眉眼。
温乐沅“你来了。”
她的声音平直,像在陈述一个早已料定的事实。
目光掠过苏暮雨肩头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仿佛他为何而来,心底压着多重的忧虑,她都一览无余。
苏暮雨在她对面坐下,石凳微凉。
他尚未开口,温乐沅已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
澄澈的茶汤里,映出他微蹙的眉宇。
温乐沅“我为什么要答应帮你治好大家长?”
她忽然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指尖轻轻点着粗陶茶盏的边缘。
温乐沅“钱,我不缺。”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像最细腻的纱,拂过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道。
温乐沅“要是用你这个人来换,”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像早春掠过冰面的风,轻却带着未散的寒意,
温乐沅“你答应吗?”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炉上的茶水发出轻微的“咕嘟”声,
几片玉兰花瓣打着旋儿,无声飘落。
苏暮雨端坐的身形未有丝毫改变,握着杯盏的指节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
那热度从粗陶壁透出,熨帖着掌心,却驱不散陡然从耳根漫开的一阵滚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涌向耳廓,
那片皮肤薄,藏不住丝毫心绪的波动,此刻定然是红了,
在满院清寂的白与灰中,泄露了他竭力维持的平静下的涟漪。
苏暮雨没有立刻回答。风穿过庭院,
带来远处模糊的市声,却更衬得这方天地寂静无声。
他垂下眼,看着茶盏中沉浮的叶梗,像是在审视自己同样沉浮不定的抉择。
这沉默并非犹豫,而是他在权衡。
如今大家长重伤,
暗河内部波谲云诡,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各方势力盘根错节,
其他治疗的地方也未必安全。
他苏暮雨一身武功,能斩断有形之敌,却斩不断那无形的算计与剧毒。
而温乐沅,她是这乱局之外唯一的变数,
医术超绝,性情难测,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
她这“要你”的条件,看似荒唐,背后又藏着多少他尚未看清的意图?
温乐沅也不催促,只静静看着他。
她见过太多人求医时的姿态,或卑微乞怜,或威逼利诱,或权衡算计。
像苏暮雨这样,明明心急如焚,
却依旧坐得笔直,连耳根的红晕都带着几分隐忍克制的,倒是少见。
温乐沅认识他时间不短,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鲜活的表情。
平日的苏暮雨,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名刀,只有冷硬的线条和潜在的锋锐。
此刻,这把刀似乎被无形的丝线缠绕,显出了一丝凡人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