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推开房门,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半点生气,只能隐约看见床角蜷缩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云徽子?”房间里只有沉默回应他。
魔君不以为然,点燃了房间里的灯,走了过去。这样的场景并非第一次出现,他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小情绪,却在灯光亮起的瞬间,那身影像见到怪物般猛地缩了缩,努力将自己藏得更深。
“怎么了?”魔君尽量让声音柔和些,“方才陪云烬去鬼林狩猎,回来晚了,是在生气吗?”然而,那两个字像一把利刃,刺得云徽子浑身颤抖,他挣扎着推开魔君的怀抱。
直到云徽子露出脸,魔君才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没有一丝血色,而手掌上的血痕更是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魔君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握住云徽子的手腕。
“我要回仙门。”云徽子的声音冷得像冰。
魔君很久没听到这句话了,他强压着怒气,漫不经心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回去了?”
云徽子冷笑一声:“好端端?哈!你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若幽界之门开启,我云徽子绝不会多留一刻!”
魔君终于被激怒,猩红的眼眸露出可怕的神色:“你以为你能去哪儿?云海仙门的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只能在这里,乖乖地为我生下孩子!”
云徽子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疯狂地挣脱魔君的禁锢:“是!我云徽子不过是被你囚禁在这里的禁脔!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腻?我腻了!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免得给你的荣光留下可笑的污点!”
魔君从未见过云徽子如此过激的情绪。在他的印象中,云徽子再大的磨难也会咬牙挺过去,虽也曾寻死,却从未闹成这样。即便闹脾气,也只是安静地谁也不理,谁也不睬。
此刻,魔君扼住他的脖子,任他拳打脚踢。然而,武脉被封的云徽子,这样的挣扎对他来说不过如同猫儿挠痒,不痛不痒。
“怎么会腻呢?”魔君一手将他的手腕交叠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划过他的眼睑,一路向下,碾压着每一处敏感之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无一不让我沉迷……况且,你也很兴奋,不是吗?”
云徽子想要抽回手腕,却无能为力。这副坤泽的身体从未让他如此痛恨和厌恶。是,他是坤泽,就活该受这般折辱吗?
疯狂的一夜几乎耗尽了云徽子所有的力气,身上的痕迹触目惊心。他已无暇顾及,只有一丝晶莹从眼角滑落,消失在枕间。他的双目无神,宛如一具只剩下呼吸的活尸。
阿雪没想到云徽子会有再度踏出房间的一天。本以为他是想通了,想在花园散散心,却从未想过他竟想离开。
禁军如无数次演练般挡住了他的脚步,为首之人正是阿界。阿界知道他的困境,但职责在身,不得不拦。
云徽子神色一凛:“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阿界抱拳:“抱歉,阿界会尽力而为。”
武脉被封,但招式尚存。即便被软禁,云徽子多年的掌法和拳脚功夫依然不差,进退之间游刃有余。阿界不敢伤他,但即便全力以赴,也不是他的对手。
好在魔君及时回来,挡下了他的攻势。魔君并未动用真气,只想着与他单纯过招,让他发泄,直到他累了、倦了。
然而,云徽子似乎感觉不到倦意,像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一遍遍重复着掌式,眼中只剩下偏执和想要离开的果决。
四个时辰后,魔君终于耐心耗尽,皱着眉,握住迎面而来的拳头,手刀快起快落。云徽子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待他醒来时,左手手腕上多了一条铁链。魔君心情不好,自上次之后,云徽子从未打消过想要离开的念头。
即便手上带着锁链,他却如同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麻雀,拼命冲撞着沉重的笼子,甚至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累了就坐着发呆,空洞的眼神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痴痴地望着某处,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待他回过神来,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
魔君不知道他究竟为何如此,但要放他离开,绝不可能。
“小云。”
熟悉的声音和称谓传来,云徽子却冷冷道:“你不累吗?每次都装作他的模样。”
“飘撇浪子”身形一顿,捧起他的手,替他包扎腕间可怕的伤痕:“你说什么?”
云徽子拍开他的手:“你不累吗,每次都装作他的模样。”
“飘撇浪子”沉默片刻,魔君收起伪装,捏住他的下颌:“别挑战我的底线。”
云徽子冷笑:“如何,把我放入魔胎销形棺?”
魔君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你以为我真不敢?”
云徽子却毫不畏惧:“那便去啊。”
魔君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甚至有些害怕云徽子现在的眼神——那带着深深的怨恨与厌恶。曾经,他以为云徽子已经忘了仙门,忘了飘撇浪子,可现在想来,痴愚的从来都是自己。
魔云烬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烦恼,他几乎肯定那个人一定在父亲耳边吹过枕边风,让他对自己发难。但魔君待他如常,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当他再次踏入西殿时,眼前所见几乎将他吓了一跳。几个月前还风姿绰约的人,此刻却无比狼狈。雪色的长发有些凌乱,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而被铁链锁住的左腕处,深可见骨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那人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挣脱的动作,鲜血将床单染得斑驳。魔云烬似乎明白了那腕间伤痕的由来。
他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是在装可怜吗?”声音如同尖刀利刃,一遍遍凌迟着云徽子沉寂已久的心。
“你怎么这般没有自知之明!不知道魔父为了你伤透了脑筋吗?”
云徽子将放在床头的药盅狠狠砸了过去,笑得疯狂:“自知之明?让我像娼妓一样乖乖地张开腿让你崇敬的父亲玩弄?魔云烬,别以为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你!”
魔云烬闪过了飞来的瓷盅,药撒了一地,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他显然没料到云徽子竟敢如此对自己,那双眼睛中蔓延的恨意与悲戚,竟是如此让人颤抖。
腹间的绞痛让云徽子的脸色煞白:“让他伤脑筋?好啊,要么学那先人清君侧,杀了我,要么滚!”
“你以为我不敢吗?!”魔云烬被挑起的情绪左右了思考,握拳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够了!”
两人目光转向门口,魔君的脸色尤为难看。他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似乎从刚才的争执中明白了云徽子为何会变成这样。
“道歉。”魔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