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琅死了。
嘉琅在泰安六年入了宫。
那天,她父亲继母都没有来。
她的乳母牵着年幼的她站在八角宫门外。春日的新柳抽了芽,嘉琅抬头,只能看到小小的天。
她没来得及回头再看一眼,内侍匆匆领她进了门。
那一年,她刚满十四岁。
嘉琅做梦,时常能梦见过去。有时候梦见那个被遗失的帕子,或者高高飞在湛蓝天空的纸鸢。
她偷偷的想,如果自己没有入宫,是怎样的生活。大概会嫁与一个温柔的少年,与他一生白头。
宫里波云诡谲,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宅心仁厚,可私底下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云贵妃美艳娇憨,宠冠六宫,死在她手上颜色不知多少。那些年纪轻轻芳华正茂的美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宫墙内。
无声无息的,总叫人害怕。
嘉琅就像一株蒬丝花,攀附着云贵妃生长。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用尽毕生的手段与心机,小心翼翼的活着。
终于,她死在了一个春天。
那天的天很蓝,让她想起曾经在外祖母家放纸鸢的那一日。
她瑟缩地跪在云贵妃的面前,不敢抬头。
云贵妃高高地坐在美人塌上,寝宫里熏着清甜的香,金丝地毯与琳琅满目的器件看花了人眼。
她轻轻勾起娇红的唇角,软语轻吐。
“今日天儿这样好,本宫就赐你一丈红吧。”
嘉琅浑身的血液凝固了,她呆呆地看着云贵妃,那美人微动,金步摇晃呀晃,嘉琅的滚烫的眼泪落下来。
她的归处,就是乱葬岗那一捧黄土。
如果能再来一次,她要死死抓住那个少年,把她少年心事尽数说与他听,让他一辈子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人生如走马灯一般闪过。
少年腰间玉佩轻摇,墨发高冠,走京打马,悄悄走进她心里。
“阿衡,你来接我了。
我同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