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堂外传了来脚步声,那个小姑子引着沈如秋与李涵慧回来了,原想继续询问于不解之事,不明之言,可时辰差不多该回了,只得与元风师太告辞;
出了庵堂,心中还在想着元风师太那些玄机颇深的话,瞧着身边的小姑子,心思微动,浅笑发问近日可是有人来访元风师太寻医问诊,得了确定之答,心中疑云更盛;
那个小姑子又言:
“小师妹,说来也奇,夫妻二人被主持安置于你那个小院子里,几日后方才离去的,平日里那个小院子只作洒扫,从不曾有人住过,主持曾告诫这个院子要给你留着的。”
我微微一怔,我那个小院子?是啊,元风师太定不会让旁人住的,这夫妻二人有古怪,到底是何人?
我盯着小姑子问道:
“可知那对夫妻是何人?”
“不知,不过夫妻二人对主持极为恭敬的。”
恭敬自然是的,任谁入佛门求医问诊,都是怀着一颗虔诚之心的;
缓缓步出清风庵,小姑子一直送我们上了马车,我一声‘回府’马车启,打起车窗帘,与小姑子话别;
马车行至几步,忽得听那个小姑子高声唤我:
“小师妹,留步。”
马车停,我再次打起车窗帘,出声询问何事;
小姑子好似忆起一些事,说道:
“小师妹,我刚记起,那对夫妻我不知是何人,不过,几日来我与他们身边伺候的嬷嬷到是熟络的,那个嬷嬷姓崔。”
崔?我震惊不已,小姑子说完话,再次告别,回转庵门,马车再启,而我,一动未动,手就那么打着车窗帘,脑中都是元风师太的话在回荡;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关心则忍;要用心去看;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人之心恕己’
崔妈妈?那夫妻是徐姗的父母吗?他们离京前,来了清风庵,还住在许珊那个小院子里?
“长嫂,您不冷吗?您想什么这般出神啊?”
李涵慧在我身边轻声唤我,打断了我的思绪,木然回首,放下了车窗帘,可心思未停;
沈如秋见我不语,也是轻声发问:
“长嫂可是因着那位小师太所言而出神吗?”
问话间,她似是在自言自语般低喃着:
“夫妻二人?身边嬷嬷姓崔?宿在您所居的小院?哎呀!!长嫂,莫不是……”
她一声惊呼,瞪大眼睛看着我,语未尽,戛然而止;
我微微颔首,却还是千回百转的思忖着;
李涵慧的目光在我们二人身上转来转去,想问,却又觉事大,不好打扰于我;
沈如秋忙道:
“长嫂,回去啊,师太定是知内情,详细询问一番……”
“不必了,若师傅想告知于我,会直言的,她若不想说,问也是白问,回府吧。”
合华国十五年,腊月初八,喝了腊八粥,就把‘年’来办,过了腊八就是年;
以往居于乡间,只识腊八粥寓意五谷丰登,却不知腊八之日乃是佛祖成佛之日,故而这碗腊八粥为佛粥,也称大家饭;
自古以来,在腊八之日,大刹高寺,俱设七宝五味粥,名曰腊八粥;
而朝中也是有食腊八粥之习俗,每逢腊八这日,不论是朝廷还是官府,都要食上一碗七宝五味粥;
这一日,皇上也会为朝中重臣,皇亲国戚的府邸赐上一碗腊八粥的;
巳时初,自宫中而出的赏赐便已向京城高门贵府而去,户部尚书府自是不能少,而李东煦虽官低,可也算是皇亲,自是能得了赏赐的;
我这一日可是忙碌得很,博雅茶楼重新开张,又值腊八节,我早早请示着许家长辈,娄氏的腊八粥甚是可口,相请于她去博雅茶楼制粥,我要带着许家女儿和李家女眷施粥;
老太太自是允的,此等善举,美名博了,美誉得了,许家更是脸面增光,不但许了娄氏,还把家中的女眷都打发到博雅茶楼帮衬于我;
王通被李涵慧任命为茶楼掌柜,对面便是灵海书斋,王通与林阳二人商议后,早在两日前就开始造势;
腊八当日,我率女眷们到来时,这银街之上已井然有序的排着长长的队,只等着开市施粥了;
声声爆竹,高悬匾额上大红绸缎自我手中轻扯一落,柳公颜体行书,出自许宏远之手,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三个字‘博雅楼’示于人前;
今日开市不招待客人,只施粥,两大桶腊八粥,热气腾腾,甜香四溢,令人闻之垂涎三尺;
女眷们开始动手,只片刻,人群中传来高喊:
“看,来了一群姑子,是不是水阳山上清风庵的姑子啊!”
“八成是了,她们也是来吃施粥的?不能吧。”
我翘首望过去,果然,元风师太来了,我忙快步迎去,恭敬福一礼:
“师傅敬安,您今日怎下山了?”
“听闻你在今日施粥,实乃大功德一件,为师欣慰不已,特来为你之善举,诵上功德经,令此善举得以圆满。”
闻听,我震惊不已,忙曲膝要跪,元风师太扶住我,淡道:
“不必谢为师,为师倒是要谢你敬佛之心呢,好了,快去忙你的吧,请人拿凳子出来,就在这粥桶旁即可。”
不用我吩咐,自有人去张罗,只片刻,声声木鱼,梵音便起……
腊八节敦睦夫人,妙蕊娘子施粥,引得清风庵元风师太亲自来诵经,功德圆满,广布施恩之善举,立马传遍京城,自然也传到皇上耳中;
两日后,皇上的圣旨和赏赐又出,分别是往户部尚书府和李府而来的;
户部尚书府再加殊荣,却是给了已故户部尚书夫人邹氏追封一品诰命的尊贵,而许老夫人不能再加封,只得了赏赐之物;
李府,李东煦原配之妻济世夫人,追封一品诰命,而我,妙蕊娘子,则是只低半阶,从一品诰命夫人,赏赐之物不记其数,此时,我才忆起成亲时太子妃曾发疑皇上赐得狮子锦命服,原来狮子锦乃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服制;
就在这欢喜的当口,李东煦也不知是如何与许宏远说得,竟能让堂堂户部尚书大人点头,允了许浅兰与王家尔的亲事;
他归家后,我多番询问,李东煦只嬉笑着与我说‘机缘巧合’罢了;
我信他才是怪异呢,他不予说,我也懒得再问,左不过成就了一桩美事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民俗贴春联,扫尘,祭灶,意味着开始准备年货,干干净净的过个好年,寓示新的一年要有新的气象,辞旧迎新、迎祥纳福的美好愿望;
可这一日却是李家最为忧伤之日,明日,便是徐姗的忌日,对我而言,却是不然,是许珊重生之日,是我新生的开始;
小年,皇上按例会设夜宴,百官携家眷进宫赴宴同庆,待小年之日起至正月十五,朝堂沐休;
李东煦下朝归家正值午膳,西花厅内,家人同桌,因着是皇宫夜宴,晚膳不能与家人同庆,这午膳便备得极为丰盛,丁桂心是个细心妥当之人,准备得佳肴极为精致;
满桌的珍馐美味,李家在坐之人却是不见喜色,李世国更是盯着桌子不动;
我给李德明递了个眼色,李德明忙扯了扯李德亮,高声喊道:
“好好吃的样子,桂心姨又学新菜式了,爷爷,吃饭啊!”
李德亮也忙喊着:
“是啊,三爷爷,刘爷爷,吃饭啊,亮哥儿饿了,妹妹也饿了。”
李钰娇在我怀中坐着,小眼珠转来转去,闻听小哥哥们的话,娇滴滴的唤着:
“爷爷,娇儿饿了,娘亲也饿了,娇儿听到娘亲的肚子在叫。”
一句话,把我逗笑了,看向李世国,笑道:
“爹,起筷吧,今日是小年呢,应是高高兴兴的才好。”
李世国重重的叹了口气,手持筷,说了一声‘起筷’,小年,李府的午膳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