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五年悠悠岁月已如同手中紧抓的沙子,无声无息的流失;然而,沙子流失,可以再抓一把;花儿凋零,可以等到来年春天重绽芳颜;岁月的流逝,只流出一缕清泉,流出一阵芳香;齿月年轮,往事如烟,抖落一地的风尘,少了几分忧郁,多了几分繁华,唯有爱与时日一起成长;
两世为人,我嫁于李东煦已近十年,如今双十年华的许珊,褪去了小女儿家的清涩,周身透着成熟端庄,隐约间带着些许的妩媚之感,本就国色天香之姿,随着岁月的磨洗,越发的瑰姿美艳了;
合华二十年,五月初五,端午节,插菖蒲、艾叶以驱鬼,薰苍术、白芷,饮雄黄酒以避疫,团圆合美之日;
京城李府,遍插菖蒲艾叶,一派喜气景象。
午后,我正在东丰居饮茶,忽闻门外传来一串急切的脚步声;
“娘亲,娘亲,您快管管二嫂吧,她欺负娇儿。”
一个绾着双丫髻,上面绑着两条红彤彤的金边丝带,随着她跑进屋中而摇动,身着桃粉精缎淑女裙,衣领和袖口用淡粉色的云锦滚边,整身绣着银色镂空的桃花,衬得她灵动可人,面容娇嫩,小跑着来到我跟前,嘟着小嘴,微微喘着气,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娇儿,又调皮了吧,定是你先挑衅的月儿,没讨到好处,才跑我这里告状的。”
我慈爱的笑看着面前的宝贝女儿,李钰娇,今年已六岁半了,面容与徐姗有六分神似;
母女正说着话,但听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还是母亲最了解您这个女儿,一大清早和我打嘴架,月儿帮衬了我两句,她就不依不饶起来,还吵着要与月儿比医术;母亲,是她自己先给月儿使坏的,说好的医术变成了毒术,这不,医术毒术都不如人家,跑母亲这里来告黑状了。”
我的二儿子,李德亮,今年八岁了,却身姿修长,看上去与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般,拥有着同他爹李东煦一模一样的英俊面容,紧随着李钰娇的脚步进来,对我施一礼;
我听得李德亮所说,莞尔一笑,转眸;
但见李钰娇嘟起小嘴,不乐意的说道:
“我哪里是告黑状,分明就是二嫂欺负我,娘亲,义爷爷十分喜爱两位嫂子的,什么都教她们,自然要比娇儿厉害嘛。”
“哈!李钰娇,颠倒是非的本事你可是厉害的紧啊!”
李德亮呛了她一句;
“本来就是嘛!我哪里颠倒是非了,二哥最是偏心二嫂的,事事都护着她,对了,娘亲,还有啊,大哥也同二哥一般,只要是涉及到大嫂,他就护着;娘亲~~娇儿都没人爱护了。”
说话间,小丫头偎进我的怀中,同我撒着娇;
我含笑垂眸,极为怜爱的轻抚着小女儿;
李东煦带着样貌性情都与他如出一辙的李德明进了屋;
李德明给我施一礼,淡笑道:
“娘,晨起小妹风风火火的来寻我们,相问昨日是不是有人上门提亲了,我告知她被爹给回绝了,二弟便打趣她,以爹娘对她的宠溺,且她又是个娇惯的,出嫁怕是不能了,恐怕是要同姑母一般招婿的,娘,因着这句话,他们二人就吵了起来。”
我有些懵,有人给我六岁半的女儿提亲,是疯魔了不成;
转眸去看李东煦惊道:
“提亲?给娇儿?六岁半?谁家啊?我的老天,疯子啊!”
我连连发问,引来了李东煦的笑声:
“哈哈,是疯子,镇国公府嫡次孙,说是要亲上加亲,早早定下来;这话啊,还没传到义父耳中呢,怕是他老人家要去镇国公府发飙了。”
“没传到吗?义父今日不在家?”
“没在,郑大嫂身子不太好,义父和义母回去探望了。”
提到郑大的媳妇,我的心就沉了下来,三年前京中闹了一场时疫,似有风卷之意,京城中人人自危,郎中,大夫都是束手无策;
皇上无法,一道圣旨下到李府,刘伟接旨,带领着太医院太医们竭尽全力,力挽狂澜,总算是压制住了,可有些人即便得到救治,终归是落下了病根,就如郑大媳妇一般;
我轻叹道:
“义父都是无能为力的,怕是郑大嫂不成了,等他们归家,我去劝劝田妈妈吧,别让她太过伤心了。”
李钰娇在我怀中扬起小脸,俏生生的问道:
“娘亲,您为何要唤田妈妈而不唤义母呢?”
李德亮翻了个白眼,轻扯了一下嘴角:
“义奶奶是母亲的奶娘,你太小,什么都不记得。”
“哼,你大,你什么都记得,那你为何这么多年只唤母亲,从未唤过娘亲呢?”
话至此,李德亮瞬间垂下了眼睑,不再呛声回嘴;
我笑看着兄妹俩你来我往的对话,心中暗叹,几年了,李德亮只唤我‘母亲’;
李德明见状,只微微无奈的摇头,站了出来,走至我身边,扬起与李东煦一模一样的笑容,说道:
“娘亲,儿子们今年秋闱要下场。”
“啊?你们才几岁啊?考什么啊?”
李东煦笑道:
“他们很厉害的,依着三叔和岳父的意思,去年就让他们考童生的,岳父还赞着,以他们两个如今的学识,怕是秀才都能中的;国子监的山长让他们再缓一年,许他们今年下场考童生。”
我抚额无语,李德明去考什么我都是无谓的,可这几年,李德亮也是聪明过人的,不过,是不是太小了,日后会很辛苦的;
抬眸,心下有些不痛快,嗔怪道:
“相公,儿子参考,我怎不知?”
李东煦俊脸含笑,声音极尽温柔的道:
“原就是昨日才说定的,媳妇昨日太忙,我也是忙忘了,今日这不是早早过来与你讲了嘛。”
“昨日忙?忙什么了?”
说话间,我还真的回忆着昨日李东煦午后就一直在家中,他拉着我午歇,床第间几番颠鸾倒凤,如洪水猛兽般,累得我直接睡过了晚膳时辰;
因着今日端午,他休沐更是不曾出家门,只是在书房呆了一上午,那里来的忙忘了!
思及此,也不等他回话,我轻轻推开怀中李钰娇,站起身,双手插腰,怒道:
“李东煦,我是他们的娘,儿子才多大点,你一个当爹的,听这个听那个,你就不能与我商量一下嘛,你有没有想过科考很费脑子的,他们,他们才八岁,用得着这么急嘛!”
李东煦轻笑出声,目光飘过三个孩子;我正盯着李东煦,见他的眼神看着孩子们,也看了过去,但见三人正互相交换着眼神,特别是李钰娇,正捂着小嘴偷笑呢;
李德明含笑出声解救于李东煦:
“娘,您别恼爹,学以致用,胸怀报国鸿图,是学子们的志向;儿子们也是如此,奉养于朝廷,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
我烦躁的摆了摆手: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好,你爱去报效朝廷就去,亮哥儿不成,日后为商,有秀才傍身就可,不用这般早去科考的。”
李德亮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母亲,儿子真的想试一试,而且,不只儿子呢,子轩哥也想着试上一试呢,知晓您心疼儿子,家中日后的产业也不会只是儿子一人啊,二叔家的德鹏已两岁了,甚是聪明的,姑母的厚哥儿也一岁多了,会背三字经的,李家血脉都是厉害的,儿子总要给他们做个好榜样的。”
是啊,日子真快,南贵与沈如秋的儿子李德鹏都已两岁了,李涵慧和林阳的儿子李厚也有一岁多了;
其实,事都已定下了,我左不过就是发发牢骚罢了,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好吧,娘懂得你们的心思了。”
李德亮眼珠一转,笑道:
“嘿嘿,母亲,大哥话说得不错,儿子所言您也能体谅,谢过母亲;可爹这不与您商量,还是有过的,这样,我和大哥还有小妹就出去了,母亲,就别当着儿女的面罚爹了,也给严父留着颜面。”
李东煦瞬间黑脸,微眯着眼睛,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滚’
我却是被李德亮逗得‘噗嗤’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