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城市五年的变化有多大?
女孩走出监狱那扇铁门,身后是围困了百己五年青春的那座高墙。
高墙外,阳光刺眼,风里带着沙尘的味道。
她身上没有多少钱,偶尔驶过的出租车,问过地址是百己负担不起的价格。
最近的公交站,她徒步走了二十分钟。
她不太会坐地铁,手机也早已停机。
她倒了好多趟公交,走了好多冤枉路,才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自家门口。
家里冷清寂静,主人家各有各的忙碌。
她满身尘土,穿过诺大的客厅,从奢华的水晶吊灯下走过,附上昂贵的实木楼梯扶手,踏着华丽的手工地毯,一扇门一扇门推开去。
二楼v书房,门推开去,一方厚重的书案后,父亲不显沧桑。
一别数年,两两相望,相顾却无言。
大滴的墨由悬在半空的狼毫溅在未抄完的佛经,晕染成一片破碎的花朵。
男人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倒是匆匆赶来的母亲,在一瞬间红了眼眶,瑟缩着嘴唇,声音都是颤抖的。
王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她随着母亲去往自己的房间,所有的物件都还在原地,只是自己,已然不太记得宅们身上的故事了。
房子明显是打扫过的,整洁干净亮亮堂堂的一间房,更显出她满身泥泞不堪。
无处落脚,无处容身,像个外来客一样站居一方角落,等着母亲给找了干净衣服和拖鞋。
王惠先洗个澡歇一歇 妈去给你包饺子,包你最喜欢的素馅饺子……
母亲似乎激动,又似乎紧张。
王惠那个,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去给你买……
王惠你爸每天都念叨,念叨咱闺女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惠这下好了,回来了就好了 咱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好好吃顿饭
王惠想吃点儿什么?妈给做去
她没说话,于里捧着母亲刚找找出来的干净衣服,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向来不善言谈,对母亲也不甚依赖,或许她该像从前一样出言拒绝并感谢那女人动好意?
可身无分文动她该添置动东西实在太多。
她怔怔的望着母亲,面前这个容光焕发的女人。
她们从前也不见得有太多交流,或许是因为这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可……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转面桌上相框里的照片,两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
一个是她。
一个是她的姐姐。
她有时候不明白,明明姐姐才是那个捡来的孩子,为什么在这个家里,她更像是个外人。
或许是因为她自小在爷爷家长大,见父亲的次数甚至不如一个远房亲戚,自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被从爷爷家接走之后也再没有共同话题。
这样想来,似乎合该是这样。
自小便远离了这个家庭的她,合该比不得那个在身边长大,陪伴他们历经风雨的姐姐来得亲近。
一种不知名的感情涌上心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郭桃梧谢谢
王惠……啊……那……
王惠你…你先休息……
王惠你先休息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母亲因为这句疏离的客气受了伤。
她承认继母对她是极好的,可那种近乎讨好一般的好她承受不来,她从有记忆起就没再见过自己的妈妈,也终究张不开嘴唤母亲一声妈妈。
落日西斜,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手边,昏暗的房间里,用作书桌的飘窗上搁着一盘不应季的草莓,大概是母亲送来的。
女孩长而密的睫毛低垂着,在深邃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响,把手微转,下一秒,温软的声音响起。
郭麒麟娃娃?
郭桃梧哥!
她承认,那一刻她是欣喜的。
郭麒麟回来了,真好
郭麒麟我们都很想你,娃娃
郭桃梧哥,你瘦了一点
多少个无眠的夜里,她幻想着这样的画面,她自小依赖的哥哥如谪仙一般从门后出现,拥她入怀。
可哥哥没有抱她,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郭麒麟过些天去看看爷爷吧,我们还没敢跟老人家提起你提前回来
郭麒麟爷爷八成还在等着你明年春天从国外上学回来呢……
她摇头。
她还没准备好。
郭桃梧爷爷真的能信这些鬼话吗?
哥哥垂下眼眸,半晌不曾开口。
郭麒麟马上就该吃饭了,下楼吧
她跟在哥哥身后,瞧着他的背影愈行愈远。
她似乎又看到了曾经那个牵着她的小手,迎着光奔跑的青涩少年。
郭桃梧哥
郭麒麟嗯?怎么了?
郭桃梧没
郭桃梧没什么
不再是小时候了,也不再是兄妹俩可以手牵手的日子了。
那样的岁月,早在不知不觉间消逝了。
再也回不去了。
家里吃饭的就只有一家四口还有她。
父亲默不作声,偶尔往她的碗里送一只虾子,母亲为她添了汤,时时刻刻留意着她的神色,弟弟似乎对她没什么印象,怯生生的看着。
郭桃梧我吃好了
她逃也似的离开餐厅。
这许是叫作近乡情怯?她不知道,只觉得浑身不百在。
这是她这么多年吃过最难受的一顿饭。
她甚至开始想念高墙内的生活,那些定时吃饭定时劳动活在规矩准则之下的日子。
似乎更要轻松自在些吗?
一未完待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