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犹豫

这一日下了朝，胤禛去了宜修院子里用早饭。刚一进院门就看见宜修立在屋门口张望，一身嫩黄裙装更衬得她娇俏楚楚。他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牵了她手“外面风凉，怎么不如屋里等。”“妾身等四爷，不冷的。”宜修微垂臻首，娇羞似水莲花不胜凉风。惟见发间一枝翠玉的双结如意钗，钗头珍珠颤颤而动，愈加楚楚动人。

胤禛哈哈一笑，觉得宜修实在是可人的紧，拉着她向屋里去“我的小宜又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吃？”进屋一看，素什锦、卤鸡脯、糟鹌鹑、脆腌黄瓜、胭脂鹅肝、香熏萝卜、梅花豆腐、油盐炒枸杞芽儿，八道小菜，倒是满满一桌子。

两人在桌旁坐定，胤禛奇怪道：“今天怎么这么多好吃的？有什么喜事？”宜修半是嗔怪半是关心地看向他：“最近四爷忙于朝政，妾总觉得你憔悴了些，盼着你多吃点补补，哪有什么喜事呢。这道胭脂鹅脯是苏州名菜，我向厨子学了做的，鲜香咸甜，四爷配着粥多用些。”

这些日子胤禛总是歇在宜修处，也常常在她院里用饭培养感情，日子长了于愧疚上又生出情谊来，觉得她坦率可爱，又能掌事管家，诗书上也通，能与他说上许多，对他更是十分用心，这不正是他所梦寐以求的妻子吗？

一想到妻子，不由得又想到了柔则，曾经他只认她一人为妻子，可如今却……

他一面享受着宜修的小意温柔，一面心中却念着柔则，不禁苦恼起来，竟然开始苦恼柔则的进府会影响他与宜修的感情。原本期待与柔则再相遇的心也如埋进了水里，渐渐冷下去。

用过饭和宜修闲话后几句出去，往自己院子去的路上遇到了李格格（齐妃），此时的她颇为娇憨天真，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杏仁大的眼珠如浸在白水银中的两丸黑水银。

她撅着嘴不满道：“爷天天来侧福晋这儿，好久没来妾院子里坐坐啦。”胤禛不禁苦笑，年轻时这样的女子是纯稚可爱，后来她年龄渐长性子却没有丝毫改变，便是鲁钝不懂看人眼色了。敷衍她今晚去她院子过夜，看她欢欢喜喜离开凹凸有致的窈窕背影，不觉也有几分心神荡漾。

晚间胤禛坐在李氏房里看书，眼前烛光滟滟，流转反映着她粉衣上缎子的光华，抬头看她，袖口绣了几朵精致的小荷，鹅黄丝带束腰，益发显得她的身材纤如柔柳，大有飞燕临风的娇柔之姿。“四爷……”她低低一唤，媚眼如丝，胤禛食指大动，抱她向榻上去……

云雨初歇，本想温存一番，听李氏言之无物，却是味同嚼蜡了。安抚她睡下，披衣出去，见夜色清亮若银瀑倾倒于碧瓦琉璃之上，溅开无数明光。圆月愈发明亮起来，满天繁星更好似一望无尽的水银碎片，滚开一天的璀璨。

这样好的夜景……胤禛不禁走向宜修的院子，屏退了门口守着的仆妇下人自己推门进去，宜修姣若春花的芙蓉面出现在他眼前。她的侧脸露了一小块在即将晦暗的天色下，似一块皎洁的玉块，莹白而剔透。见他来她惊喜地笑了，似三月初时沾衣欲湿的杏花雨，蒙胧而轻软。

他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柔软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