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云齐出门的时候,招摇还等在门外。
与周裘海一番斗智斗勇,让他觉得这世上,更加的举目无亲。父亲还没有找到,与骆云松不死不休,如今又与发丘划清界限,他是真的有点累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而已。
可是看着招摇转身,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忽然又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世上人潮翻涌,能够找到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不容易。抓紧她的手,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没链子锁着,很容易就走散了。
“你很高兴?”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十指相扣,就算什么话都不说,可是心里是圆满的。按照道理来说,这一趟的发丘之行,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关。
“是。”看着招摇的侧脸,这样的平淡,他想要一辈子都这样。
“为什么?”
“不告诉你。”
不说,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有她的存在,忽然发现,那些烦心的事情,好像变得没有那么烦心了。
……
两个人慢慢的回家,当铁门打开的那一刻,看见无双正在做饭。
三斤离开的事,招摇是知道的。可是再怎么样,也轮不到无双来做饭吧。
刚刚才和发丘的人起了冲突,现在他的弟子就跑到这里来做饭,这要是自己的弟子啊,招摇估计得气死。
只是,她作为一个受益的人,这个时候在说些有的没的,着实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你们回来了?”无双面色有些尴尬。师傅和丁云齐之间有矛盾她是知道的,最后两人之间的结果怎样她不清楚,可是她作为发丘的弟子,出现在这儿,本身就有些不符合常理。
可是她不想留在发丘的话,就无处可去。只能到这儿来了。
“你还会做饭呢?”招摇显得很是惊奇。她都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了,最多就是在山上烤个野味,可是灶台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碰过。
“嗯嗯。”无双笑得很是勉强。第一次下厨房的人,显得很是手忙脚乱,看着那些切的零七八碎的菜叶,就知道对于此道,她也不是很精通。
“这样很好啊。对于会做饭的人,我很是佩服。”招摇没有理由和一个小姑娘对不去。看着她有些寄人篱下的样子,心中反而闪过几丝的心疼,又快速的隐去了。
“我也就是随便做做,随便做做,肯定是比不上三斤的。对了,我都在这儿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三斤去哪儿了?”
看着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的厨房,无双难得的生出愧疚来。也不知道三斤回来的时候,看到这般模样,会不会生气。
“三斤不在了。”丁云齐坐在沙发上,给招摇倒了一杯水。
“什么叫三斤不在了?”现在这个年月,不在了这话,可不是随便就可以说的,无双问的有点小心翼翼,就怕是听见了噩耗。可是仔细想想,现在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
“骆云松说我爹杀了他全家,所以也要我全家来抵命,我怕他连三斤一起算上,所以就拜托三玄,把三斤带到别的地方了。”
对于骆云松的威胁,他可以不放在眼里,可是三斤不行。本来活的就苦,又何必非得招惹上这些事情。只要离开了,那些事情自然就与他无关了。
“那你爹,真的杀了他的全家吗?”无双问出这个问题,当场就让招摇觉得,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丁云齐的脸已经开始黑了。
每个人对于自己的父亲,都是不一样的感情,可是孺慕,可以尊敬,但是唯独,不会侮辱。
丁远山在离开以后,那么多人给他泼脏水,就有多少人相信他,就凭这一点,已经说明了他的人品问题。
更何况,那是丁云齐的生父,在他的眼里,自然会相信父亲的清白。
无双问出这个问题,不光是侮辱了丁远山,也是侮辱了丁云齐。
一个人活在世上,首先就要有自己的判断力,若是人云亦云,只听他人的话,与傀儡有什么区别?
现在招摇有些明白,为什么丁云齐不会喜欢发丘的无双了。
将师傅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作为一个自由的人,只会觉得很是可怕!
“你信吗?”丁云齐冷着一张脸。他与无双,可是说是青梅竹马,哪怕再与整个发丘都已经闹崩了的情况下,他依旧在与无双来往,正是因为他觉得两人是朋友。如果这个朋友,与他背道而驰的话,只能说,两个人没有做朋友的缘分。
“不信啊。”这一次,无双倒是回答的斩钉截铁,也会看人眼色了。或者说,她本来就相信丁远山的清白。
“你什么时候跑回来的?”丁云齐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声音也开始有了温度。他相信,无双肯定会跟着他一起回到发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与周裘海把关系闹得那么僵,他还有些担心无双,会受到她师傅的责罚,没想到她早就跑了。
“我师傅布那阵,你究竟是怎么赢得啊?”说实话,无双还是挺好奇的。她的那群师弟们,虽然功夫比不上她,可到底人多势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能全身而退,这看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偷偷训练了。
“没动手啊,吵赢的。”丁云齐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挺无所谓。如果可以的话,他相信,周裘海也是不愿意和他撕破脸皮的。现在没有动手,以后见面,叫几声世伯,估计也就过去了。
“他们居然想和你动手?”招摇直接就皱紧了眉头,冷下了声音。
“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进去了,我就不相信,他们有几个胆子,敢伤了你?”
对于招摇这样的维护,丁云齐打心底里开心。不光是声音暖了起来,拉着招摇的小手就不愿意放开。四目相对之间,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暧昧。
无双很是识趣的去了厨房。
她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再也不属于她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属于过。龙骨是个意外,可是这样的意外,已经解释清楚了。她只能退回妹妹的位置,再不能前进一步。
与此同时,新的阴谋在次的向着五门的人展开。
他们做的是下墓的行当,哪怕已经金盆洗手几十年,可是一旦出了事,所有人的矛头,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指向他们。
上海是个大地方,这里边最值钱的就是消息。
周裘海是个老江湖,有墓被盗,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派了几个弟子,下去打探消息。
“里面情况怎么样?”周裘海就怕是有人想要栽赃给发丘。
“师傅,里面的活干净利索,而且定位很准确,没有走弯路,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了,差点儿的呢,一点没动。”师兄很仔细的报告,可是这样的消息,却不是周裘海想听的。
“说重点。”他对干活人的手艺,没什么好奇的。能够做这行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师傅。”师兄毕恭毕敬的从自己的腰间拿出快要烧没的白蜡烛。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独门手艺,轻易不会外传,这也是让江湖人能够辨别人的手段。
“这个是在墓室的东南角发现的。还有就是,那墓穴理有清晰的螺旋刀纹。”
“摸金!”
周裘海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上海,鱼龙混杂,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这摸金改做镖行,几十年不下墓,怎么突然又出手了呢?”
旁人就算是想要栽赃,也没有摸金的独门手艺。
他看了看周围的风景,山脉,地势,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看这风水,这墓地,也不是一个大官啊。这里面不一定会有什么稀世珍宝,他这一路披星戴月的赶来上海,居然还有时间拐个弯,到这儿来干一票?”
这件事情,他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摸金不差这点家底,也没必要在脏了手。可要不是摸金的话,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敢栽赃到摸金的头上?
江湖人向来对自己的手艺看的极重,若是知道被人偷学了,哪怕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弃。
所以他才在想,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可是他的弟子却不会想的那么深。
“师傅,孙三玄仗着丁云齐帮忙,破了巽风瓮跑了,我觉得这事,应该告诉骆云松。这样花星辰还有小六子,就都回来了。我们可以顺便解决了孙三玄。”
借刀杀人。
借骆云松的手,即可以除了孙三玄,还可以换回自己的同门,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你胡说什么你,我们是正大光明清理门户。孙三玄是叛徒不假,但他没做的事,硬安在他的头上,还跟官府告密,那你跟骆云松之流有什么不一样?”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
老一辈的人,都讲究规矩。
现在年轻的一辈,太多的规矩,已经坏了。
更重要的是,无论与摸金闹得在不堪,他们也都是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