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病房里，荀荨在噩梦中挣扎。
梦里她又回到车祸现场，母亲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十几个个未接来电。雨水混着血水流进她的鞋里，冰冷黏腻的触感如此真实。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枕套已经被泪水浸透。
监护仪的心跳曲线剧烈波动，她摸索着抓起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徘徊。
她的手都在颤抖，抑制不住的哭泣，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她只能随机点了个名字，然后想压制自己的情绪，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电话铃声没有响太久，荀荨握着手机止不住在颤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梁精寅“喂？荨尼，这么晚不睡是怎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沉重的疲惫感，却温柔得不像话。
荀荨“救…救我…”
听见荀荨的哭声，梁精寅瞬间清醒，声音紧绷起来。
梁精寅“怎么了？没事的没事，深呼吸，我马上过来……”
梁精寅掀开被子起身去穿衣服，手机那头传来荀荨断断续续的哭声。
荀荨“妈妈……血…好冷……”
荀荨哭到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只能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关键词。
梁精寅的心猛地揪紧了。
电话那头传来荀荨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压抑的啜泣。梁精寅抓起钥匙冲出家门，夜风扑面而来。
梁精寅“我过来了，我过来了……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砰”的一声脆响，像是玻璃砸碎的声音。紧接着，通话戛然而止。
梁精寅“荨尼？荀荨？！”
无人应答。
夜风刺骨，他却感觉不到冷，脑海里全是荀荨颤抖的哭声和那声突兀的碎裂声。
十分钟后，他推开病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骤停——
荀荨坐在床边，脸色惨白，右手鲜血淋漓，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护士正半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扎她掌心的伤口。
梁精寅“……荀荨？！”
她缓缓抬头，眼眶通红，嘴唇还在发抖。
荀荨“……对不起……我只是……”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梁精寅快步上前，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她的指尖冰凉，还在微微发颤。
梁精寅“没事了，我在这儿。”
护士包扎完毕，低声叮嘱了几句后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荀荨低头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眼泪又无声地落下来。
梁精寅感觉到荀荨在轻微发抖，她的呼吸仍然不太平稳。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荀荨“梁精寅……”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肩膀。梁精寅立即停下，转而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梁精寅“我在。要不要喝点温水？我帮你倒。”
他起身去拿床头的水壶，却发现荀荨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放。她的眼神像受惊的鹿，带着某种执拗的恐惧。
荀荨“别走......”
梁精寅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他重新坐下，把她的手小心地包进掌心。
梁精寅“好，我不走。”
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荀荨的目光落在窗外渐亮的天色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扶着荀荨慢慢挪到窗边的椅子上，小心避开她受伤的手。晨风带着露水的味道吹进来，荀荨的头发轻轻飘动。
荀荨“如果那天我接了妈妈的电话......”
梁精寅想抱抱她，但终究没能实现，心里一番纠结后，最后只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梁精寅“没有如果。这不是你的错。”
东方的天空渐渐染上橘红色，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荀荨望着远方，眼泪无声地滑落。
晨光中，两只手紧紧交握，像暴风雨中相互依偎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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