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选秀前
乾元十二年 初春
京城 安府
安陵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越发精致的面容出神,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饶是安陵容看了这么些年还是有些许惊艳。若说上辈子的安陵容中人之姿,楚楚动人别有一番滋味,那这辈子的安陵容便是倾城之颜,比之貌美的甄嬛也是不输的。
安陵容咽下苦杏仁后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便回到自己三岁时。三岁的小陵容在随父亲升迁的路上不堪劳顿,大病一场,安陵容便是这时候回来的。
不知是老天厚待陵容还是怎的,安比槐在陵容三岁时便坐上了处州知州的位置,如今十三年过去了,安比槐已是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很的圣心,假以时日再往上走也是有可能的。
从前安陵容是家中唯一的嫡系,今世不同,安陵容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嫡亲哥哥,与父亲安比槐从文不同,安陵朗善武,来年参加科考,便可为国效力。
这一世与上一世有许许多多的不同,父亲才识过人,母亲温婉贤良,哥哥武艺超群,这是安陵容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原本带着不甘和悔恨回来的安陵容在家人的关爱和教导下,渐渐放下了心结。安陵容这十几年过的很快乐也很充实,白天跟着父亲为她请来的女先生学习,晚上陪着母亲边做秀活边唠家常,赶上父亲和哥哥休沐,一家人便一起出门游玩,空闲时间和闺中密友小聚。
这样的日子好不快活,快活到安陵容都要忘记了三年一度的选秀,今年轮到她了。安陵容知自己躲不过,选秀她定是要去的,她对后宫的争斗厌恶至极,但上一世的经验她还没完全忘,不说可以斗赢,但保自己性命不连累安家还是可以的。
安陵容现在无比庆幸与她交好的魏葳和楚元淳已有婚配,不必趟这趟浑水。
这两人与安陵容家世相仿,魏葳的父亲是从三品太仆寺卿魏谦,楚元淳的父亲是从三品处州协领,性格相合,两人都比安陵容大上一岁,家里在选秀圣旨下来前就为她们定下婚约。
虽然为她们不用进宫感到高兴,但又想到自己以后一人入宫难免孤独,心情便有些抑郁。
清妍端着洗脸盆进门便看到自家小姐坐在梳妆台前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看样子应该不是刚起,虽说现在天气回暖,但不着外衣起身难免受凉。
“小姐,起身了也披件衣服,小心着凉了。”清妍放下东西拿起外衣给陵容披上,摸着陵容的手还有点温热,便放下心。安陵容在清妍进屋时就回神了,任由她一番动作后才开口,“哪有那么娇弱,现在放心了吧?伺候我洗漱吧。”
“是。”清妍熟练的伺候安陵容洗漱,边给她梳头边说,“清芷刚刚被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叫去了,说是夫人在清点给小姐的东西,让她过去熟悉一下。今天就让奴婢给小姐梳妆吧。”
“还有好几个月呢,母亲这时候清点也太着急了些,而且你小姐我也未必中选。”安陵容心知母亲是为她入宫做准备,只是现在就准备未免操之过急。
“小姐美貌,又气质不凡,没有十分把握,八分也是有的。落选了就当是小姐的嫁妆了。”在清妍眼里,她家小姐便是最好的,落选了也是那位没眼光。
“你这小嘴也不知随了谁,越发会吹捧我。”安陵容听着清妍的话觉得好笑,从前的她自卑到了骨子里,这些年听多了清妍清芷还有父亲哥哥的夸赞,竟也有了自己的骄傲。
“奴婢说的是实话,可不是为了哄小姐高兴。”清妍满脸认真,安陵容也不多说什么了。
“好了,想来父亲也快到家了,咱们赶紧过去。”安家的三餐如无意外,都是一家四口一起吃的,这是安比槐定下的规矩,现在安陵容要到父亲母亲处用早饭。
用过早饭,哥哥安陵朗被父亲叫去考校功课,虽说哥哥决定从武,但该学的诗书还是不能落下的。陵容则留下陪母亲说说话。
“容儿,你和为娘说实话,你想不想进宫?”林秀拉着陵容的手问到,要不是圣旨,让她娇养了十六年的女儿进那个地方,她是百般不愿的。
“娘亲,你我都知道,这一趟女儿定是要去的。”陵容低着头,不与母亲直视,她自己也不知自己愿不愿,只是不去这一趟总有些不甘。
“罢了,老爷看样子是想让你去的,从你小时就准备着了,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为你多准备些,日后也好过些。”安陵容听到这些也不说话,陷入沉思。表面上安陵容是由林秀教导,但大事上都是由安比槐做决定。让安陵容学古筝、习舞、通读诗书都是安比槐决定的,甚至十三岁后给陵容请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让陵容学习规矩。
安陵容一直都知道这一世的安比槐不是她从前的父亲,她也时不时让安比槐知道她的不同,父女俩彼此心照不宣。安比槐是真的把安陵容当掌上明珠来教养,安陵容这十几年也真正的把安比槐当她的亲生父亲来对待。
安陵容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她的父亲为她请来的女先生也到了,她要开始一天的学习了,林秀也要开始处理府里的琐事了。母女话别,各自去忙了。
日子就这么平常的过着,时间来到了七月。这段时间陵容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学习处理庶务,女先生早在前两个月就结束了教学。说是和林秀学习,其实更多的是林秀身边的李妈妈在教导她,林秀性格较软,管理偌大的安府其实力不从心,李妈妈一直在身边帮衬着。
李妈妈是安比槐买回来帮着林秀的,每次见识过李妈妈的本事后,陵容都会佩服父亲看人的眼光,以及收服人的手段。这么多年,李妈妈一直对母亲对安家忠心耿耿。
这天,安陵容吃过晚饭后被父亲叫到了书房。安比槐等安陵容坐下屏退了下人。
“容儿,父亲让你进宫,你可怪我?”安比槐喝了口茶,叹气到。安陵容没想到父亲会和她说这个,真诚的说“父亲,女儿对于进宫并无排斥之意,又何来怪罪呢?”
“唉,以你的品貌加上安家的地位,落选的可能性聊胜于无,只是中选之后的路要靠自己了。”安比槐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在愧疚无法给陵容多点助力,陵容只觉得父亲从七品芝麻官到如今三品大员实属不易,这个家世可保她在宫里不被小瞧。
“女儿省的,还请父亲相信女儿,不说光耀门楣,但保全安家和自己还是可以的。”
“安家不需要你的盛宠也可走下去,安家的荣光是男儿的责任。对于那位无需刻意讨好,父亲希望你活的开心,身在宫中难免身不由己,但保持本心是为父对你的期望。”安比槐喝了口茶继续说到,“如果那位做了什么事惹你不快,你可稍微冷他一会儿,男人嘛,有时候就喜欢这一点。还有,记住任何时候你的心都要在自己手里,那一位不值得你的全部身心。”听到这些,安陵容着实吓了一跳,惊讶的抬头,看着安比槐的神情,不似玩笑,陵容小声回到,“父亲知道的,女儿对那位不可能交付真心。”
“世事难料,这一世已有许多不同,包括宫里。这一世那位值得你喜欢,但不值得去爱。真心与冷情他是看得出来的,相处时拿出五六分真心便可,明白吗?”安比槐难得与安陵容说这么多,这一下子陵容有点难以消化,安比槐的玄外之音她听出来了。宫里情况有变,但变多少变哪里是不知的,此时安陵容有些无措。
“女儿知道了。”
“你堂兄在经商方面有些头脑,这么些年安家在银钱上是不缺的,你表兄也在处州当差,安家也是站稳了脚跟。你在宫里好好生活便是了。”安比槐怜爱的拍了拍安陵容的手,安陵容此时也忍不住流了泪,在安比槐面前跪下,“女儿不孝,若是他日中选,怕是不能陪伴左右,但求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好了,起来吧,咱家不兴跪的。该说的都说了,时辰不早了,回去歇息吧。”安比槐扶起陵容,给她擦了眼泪便让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