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瑶华宫,陵容一言不发的坐在主位上,敬妃把其他人都打发下去,只留亲近的几人,亲自给陵容倒了杯茶,宽慰道:“妹妹喝口茶润润嗓子吧,今儿可真是累坏了。为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婢子生气不值当。”
陵容回神接过茶水,微笑道:“姐姐多虑了,我只是在想如何给那婢子一个教训罢了。”
敬妃愣了一下又道:“这有什么难的,打发她去慎刑司走一遭就是了。这点权力咱们还是有的。”
陵容收起笑容道:“姐姐想岔了,既然她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编排主子,便说明她心里没有一点对主子的尊敬,我这次罚了,难保她怀恨在心,下次又犯。咱们得学会借刀杀人,让那婢子不敢再犯。”
至于这把刀,当今圣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敬妃也是聪明人,一下子便领会了陵容的意思,不过她也不会阻止。事到如今,她与陵容算是绑在一起了,陵容做什么她只管支持就好了,左右她不会吃亏。
“妹妹聪慧,姐姐自愧不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陵容俏皮道:“我可不会跟姐姐客气。”
又闲话几句,敬妃便告辞了,不多时,御前的人来报,晚上皇上要来瑶华宫用晚膳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陵容一边让人好生准备着,一边盘算着如何“告状”
她安陵容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能忍下?
夜晚,皇上来到瑶华宫时,便看见陵容眉眼间带着几分委屈的样子。他不明所以,问道:“容儿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陵容勉强扬起笑容:“劳皇上挂念,只是今日处理宫务有些累罢了。”
皇上安抚地拍了拍陵容的手,“辛苦你了。”便不再多说。原本他想要不要安排其他人给陵容分担一二,但他原本让陵容接触宫务的目的还未达到,只好作罢。
用完膳,皇上也不着急走,打算今晚就在瑶华宫歇下了。这会儿皇上在看书,而陵容则拿着针线给孩子们做衣服。虽然宫里有的是人手给孩子们做,但陵容还是喜欢自己动手,这一来宫里的绣娘手艺没她好,二来这也是作为母亲的心意。
陵容手里的衣服没缝几下,就听下边人来报,敬妃娘娘派人过来了。
皇上放下书不解,“怎么这个时辰派人过来?进来吧。”陵容温声道,“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只见如意提着食盒走进来行礼,“奴婢参见皇上,参明懿妃娘娘,皇上娘娘万福金安!”
皇上面无表情道,“起来吧,你家主子有什么吩咐?”
如意直起身子把食盒打开,“回皇上,我们娘娘说今日明懿妃娘娘处理宫务实在辛苦,特意让人做了牛乳燕窝羹给明懿妃娘娘补补身子。”
陵容先是一愣,随即温柔地笑道,“敬妃姐姐有心了,替本宫谢谢她。”
等如意走后,皇上带着探寻的眼神看着陵容,听不出喜怒道,“你有什么事要说吗?”陵容坦坦荡荡地回视,“臣妾并没有事情要说,今日处理事情适合敬妃姐姐一起的,臣妾年轻,遇事没有姐姐冷静,情绪有些波动,敬妃姐姐心思细腻,特地宽慰臣妾而已。”
两人对视良久,皇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只好作罢,“歇息吧。”
第二日,陵容送走了皇上,站在殿门前笑着问道,“姑姑,皇上会明白的吧?”孙青竹上前扶住陵容道,“皇上心系娘娘,自然会明白的。”
昨日做了那么多铺垫,特别是敬妃一反常态在夜里派人来瑶华宫的行为,足够引起皇上的注意,但凡他心里有那么一点在乎陵容,自然会派人去查,只要他查了,陵容就有办法让他知道他该知道的。
皇上果然没让她失望,下来早朝就让苏培盛去查,苏培盛又把事情交给了小厦子,小厦子有心与瑶华宫交好,于是悄悄漏了点风声给小秋子,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
又过了一日,皇上要查的事情,小厦子基本“查”清楚了,苏培盛有心让他在皇上跟前露脸,于是趁皇上空闲时就带着他进殿内汇报。
“启禀皇上,皇上交代的事,奴才已让人打探清楚了。”皇上放下手里的诗集,大手一挥,“说说吧。”
苏培盛轻踢了身后的小厦子一脚,小厦子连忙膝行上前,“禀皇上,那日惹了娘娘不快的应是两件事,这第一件便是内务府总管黄规全克扣后宫主子们份例的事,明懿妃娘娘对此十分气愤,当下带着人把该有的份例给主子们送过去,还压着黄公公给主子们赔礼道歉了。这第二件……”
听了第一件,皇上满意的微微点点头,心想当初让陵容协理六宫这事是正确的,满宫嫔妃,有资本和年世兰对着干的也就皇后和陵容了,只是皇后惯会做人,对于黄规全的做派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早有不满。此次陵容雷厉风行的整治,皇上十分满意。
小厦子说到第二件事开始犹豫,皇上最看不惯底下奴才这幅样子,愠怒道,“有事就说,吞吞吐吐的想什么样!”
小厦子快速地看了他师傅一眼,然后眼睛一闭,“这第二件应当是莞贵嫔娘娘身边的浣碧……”
听到小厦子提起莞贵嫔,苏培盛心底微微惊讶,之后很快平复下来。也知道小厦子为何犹豫了,身为他的徒弟,小厦子又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苏培盛平日里对莞贵嫔有所偏颇,这会儿是对莞贵嫔不利的消息,小厦子自然会考虑一下自个师傅的感受。
小厦子言简意赅的把陵容与浣碧的矛盾说了出来,甚至把他如何得知如何查明也说了,还不着痕迹的强调了浣碧如何不尊重陵容的,当然甄嬛的态度也表明了,只不过只有一句“莞贵嫔娘娘狠狠地训斥了浣碧”。
玄凌面无表情,但手里的珠串在快速地转动,熟悉他的苏培盛知道他远没有表面上平静。
小厦子跪在地上许久,都没听到皇上让他下去的吩咐,内心不禁忐忑不安。好在皇上并没有为难他,挥手让他下去了,只留下苏培盛。
半个时辰之后,苏培盛从殿里出来了,在外焦急等待的小厦子立刻迎上去,“师傅,怎么样?皇上没责罚我吧?”苏培盛觑了他一眼,“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怎么不见你机灵点?”
小厦子摸着脑袋道,“师傅您这是为难我啊,皇上面前我哪敢撒谎啊。”苏培盛气不过用拂尘扫了他一鞭,“平时那么机灵这会儿怎么犯蠢呢?我是让你撒谎吗?你怎么就不会把莞贵嫔摘出来?”最后一句话是用气声说的。
小厦子内心腹诽:把莞贵嫔摘出来那我不就白干活了吗?不过面上依然低头挨训。
苏培盛见他这样也没了训人的心思,僵着脸道,“行了,跪下领赏吧。”小厦子心想,多少金银珠宝要跪下领啊?但身体很诚实的跪下了,他平时就是对苏培盛的话言听计从的。
“传皇上旨意,御前太监小厦子办事得力,晋为执守侍。”
小厦子高兴傻了,一时间忘记了谢恩。他原以为这事办好了也就是领个金银啥的,谁成想一下子成了“公公”。
苏培盛踢了他一脚,“还不快快谢恩!”小厦子回过神来,“奴才叩谢圣恩!”连磕三个响头。苏培盛看着他这样心情复杂,不过还是忍不住提点一下,“伺候好瑶华宫那位。”
小厦子高兴的连连点头,然后见自家师傅脸色不太好,脑子这才回来了,连忙狗腿的跟在苏培盛身边献殷勤,“师傅您累不累啊……”
原本皇上的寝殿是不设执守侍的,所有事情都由苏培盛这个正侍管着,这会儿小厦子异军突起,成了执守侍,苏培盛手里的权利一下子少了一半,这会儿看着小厦子没啥好脸色,不过好歹是自己徒弟,带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又忍不住提点一二。
御前的人看了一天的热闹,这会儿只有一个想法:这后宫啊,怕是要变天了。
从前在他们心里,深得圣心的后妃也就两个,明懿妃和莞贵嫔。两位娘娘不相上下,有时候莞贵嫔还略胜一筹,只不过今日过后,明懿妃怕是要稳坐首位了。
小厦子如今被抬举,除了自己有能力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皇上在抬举明懿妃。小厦子一直在充当皇上和明懿妃的“传话筒”,这是御前的人都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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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棠梨宫喜气洋洋,因为皇上终于要踏进棠梨宫了。就连以往有些排斥见到皇上的甄嬛也忍不住欣喜。
只是这份欢喜并没有持续多久。皇上刚来不久,浣碧就被治罪了,差点被拖入慎刑司乱棍打死,最后还是甄嬛求情,浣碧免去死罪,但仍要被打五十大板且被赶出宫去。
皇上为何发如此大火?据说是殿前失仪。棠梨宫外的人心下了然,能在主子这么关键的时刻失礼,阖宫上下也只有浣碧干得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是正常的,只有甄嬛耿耿于怀,恢复了以往不待见皇上的模样。
宫里人都说,莞贵嫔娘娘真是心善,对一个婢子都如此情深义重。暗地却骂她蠢,为了一个婢子和皇上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