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大江南北,竟又是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
天上有雪纷纷落,落尽人间不成歌。
武帝城,一座大城。
街上一支骑队跋扈驰骋,顿时惹得整条街鸡飞狗跳,好在百姓好像早已习以为常,妇人抱住孩子撒腿狂奔,小贩挑担健步如飞,几个街中央的汉子直接就飞扑躲闪,一个个熟能生巧,这无疑助长了那帮当街纵马的纨绔子弟嚣张气焰,挥鞭不止,公子哥们大多披裘戴裘挂刀佩剑,竟然还有位年轻女子,眼神炙热,一身戾气不输结伴纨绔,胯下一匹骏马,是很出彩的品种,黄龙骠,比千金难买的西域汗血马也差得不多,马队中属她和为首一骑白蹄乌的坐骑最是昂贵醒目。
临近城门的一处小酒肆,一个风尘仆仆,腰间悬剑的书生正坐在临近街市的桌上慢慢饮酒。
一杯温酒下肚,书生叹了口气,白雾绵绵。
没有客人闲下来的贩酒老头,或是好心之举,又温了碗黄酒,来到书生身旁,将酒递出,便坐在书生对坐闲聊起来。
“肖家老太爷是城中有名的老学究、老实人,却剩下一帮不成器的子孙,真是可怜啊!”
书生接过酒,两手捧着,吹着气,良久才问道:“老人家,怎么不成器法?”’
老人摇摇手说:“老太爷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就属这个独子不争气,年轻时和人打架闹事,长大了抛弃家学,参军入伍。在军中,也不咋地,二十年了还是个校尉。把老先生气的,前几个月刚驾鹤西去。”
书生听完,只是笑了笑。老人继续说道:“到了孙子辈,长孙说什么学北凉世子,不读书,也不习武,整日带着自家还未出嫁的妹子逛烟柳之地!刚刚那群为首的一男一女就是了!”
老人用上不知和什么人学来的词。
书生笑道:“那可真是有失礼数!”
然后又不知想起什么,发起呆。
老人看书生无心聊天,叹口气,口中嘟囔着,摇头离去。
书生隔了半晌,回过神来,喊道:“老人家有绿蚁吗?”
待数壶绿蚁上桌,李蓑衣只是埋头痛饮,不理身边事。
不过老人却听到书生说道:“这一次喝出了大江东去!”
傍晚李蓑衣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老人拍醒他,笑着说自己要收摊了。
李蓑衣迷迷糊糊地将酒钱放在桌子上,对老人说道:“老人家,你的绿蚁比北凉贵。”
然后摇摇晃晃的离去。
李蓑衣走在大道上,如同酒鬼一般,待走到一个府邸门前。
李蓑衣抬头,死死地直视着大门上的门匾,上面写着“肖宅”,无时无地不透露着书香门第的气息。
不知为何,书生狂笑不已。
肖府的门房打开一个缝,盯着门外的疯子,疯子的脸上只有怒意。
一个极其响亮的声音:“当年你肖橚杀了我娘,今日我杀你满家,如何?”守卫们打紧精神,刚欲冲出,却被悄无声息的杀死。
脑门上只留一个血洞。
书生身旁二十四柄以二十四节气取名的飞剑列成一列,李蓑衣弹指御剑。
“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去右!”
“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去左!”
“玄衣杀肖橚!”
那柄自西楚亡了,李家殉国后便再未出鞘的李家家主佩剑出鞘!
已经二十年了!
血流遍地,尸横遍地!
忽然,府门大开。
李蓑衣缓步入府,踩着血流和尸体走着,来到了肖府核心之处——肖家宗庙。
剑意盎然,剑气浩荡。
宗庙被李蓑衣散发出的剑气斩开,倒塌。
成为废墟。
李蓑衣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李蓑衣左脚向前踩出半步,右脚随后踏出一步,然后左脚跨出常人两步距离,右脚一步跨出四步路程,以此类推,李蓑衣步子越来越大,最后一步已是形同当空长掠!
跨出城去!
一指劈开挡在身前的大江,没有蕴含任何高深的剑意,更没有吐露出什么纵横八荒的剑气,只是一指!
李蓑衣站在风中凌乱,捂住面容,只有肩膀在颤抖,不知是哭是笑,不见表情。
只听沙哑道:“娘,我报仇了!”
一阵狂风浮来,李蓑衣顺势倒下,仰望着星辰遍布的天空,轻笑道:“娘,你是那颗?”
娘,我报仇了,报了二十年的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二十年了,我晚了。
书生不再控制自己,放声大哭!
怎还有儒圣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