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谁让你来的？
燕洵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疲惫。
映入他死寂眼眸的，是一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脸，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气，肌肤细腻胜雪，因局促而染上淡淡的绯霞，更显得吹弹可破，秀巧的鼻尖下，樱红的唇瓣紧张地抿着，额间一枚样式简单的花钿，隐约勾勒出某种花瓣的形状，平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娇憨。
她整个人站在微光里，就像一株在料峭寒风中悄然绽放的、带着露水的初蕾，脆弱，却散发着一种不自知的、干净到近乎炫目的柔光。
郑楚玉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这个莲子羹…甜的…
郑楚玉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眼神怯怯的，示意桌上的碗，像只受惊的小鹿。
燕洵的目光扫过那碗冒着微弱热气的羹汤，又落回少女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她的眼睛很大，很清澈，里面盛满了不含杂质的担忧和小心翼翼的善意。
这种纯粹的光，与他内心无边无际的黑暗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沉默着，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郑楚玉觉得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就在她以为会被那冰冷的目光冻僵，准备放弃离开时，燕洵却带着一种僵硬的姿态，站了起来。
他很高，面容憔悴，唇无血色，那紧蹙的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孤高与凌厉，身上穿着魏府提供的素色寝衣，略显宽大，更衬得他形销骨立，如今的像一株被风雪肆虐过后、兀自挺立的孤松，内里却已千疮百孔。
燕洵靠靠近时，郑楚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他走到桌边坐下，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莲子羹，送入口中，动作机械而迟缓。
屋内的光线昏暗，勉强勾勒出他的轮廓，墨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在苍白的额角，更添几分落拓。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削，本应是意气风发的俊朗模样，此刻那双眼宛若枯竭的深井，里面翻涌着郑楚玉看不懂也承受不住的仇恨与哀恸，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
郑楚玉看着他修长却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粗瓷勺，他吃得很慢，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
她没有说话，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口一口，将那碗羹汤吃完。
空气依旧沉默，只有汤匙偶尔碰到碗壁的轻响。燕洵放下空碗，碗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嗒”。
他依旧没有看她，视线低垂，落在空碗上，仿佛那粗糙的陶碗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燕洵能感受到郑楚玉一直投来的目光，终于抬起了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凝视她，带着探究和更深沉的审视。
燕洵你是魏府的人？
郑楚玉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却还是鼓起勇气，仰起小脸迎上他的目光。
郑楚玉我叫郑楚玉…
郑楚玉我是…魏劭的表妹。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少女特有的甜润，明明紧张，却还是努力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燕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浮漫着化不开的悲恸，使人看不透。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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