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奴感受到掌下的温度和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孩子气的吃味,先是一愣,随即,一丝了然又无奈的笑意在她的眼底漾开。
她微微踮起脚尖,在折淙完全没有预料的目光中,轻轻地将一个温软的吻,印在他的嘴角。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然后,她退开半步,歪着头,唇角勾起一抹促狭又温柔的弧度,清澈的眼眸里映着他石化的脸,轻声问道:
琼奴那这样呢?伤…好点了吗?
折淙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道,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感受着嘴角那残留的温软触感,看着眼前琼奴那带着狡黠笑意的清丽脸庞,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的郁闷、酸意、甚至手臂的疼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摔马摔出了幻觉。
看着折淙那张俊脸从呆滞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欣喜,最后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模样,琼奴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折淙回过神,伸手抱住她,惊险与闹剧消散,只余下这一隅甜蜜的静好。
…
琼奴与折淙的婚事,在两家母亲的欢喜泪水和汴京百姓的瞩目中,办得既热闹又温馨。
这一次,不再是权贵倾轧的风波,而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圆满的句点。
成婚以后,折淙果真卸下府州军中的重担,将兵符与责任郑重交予二弟折闽。
昔日叱咤沙场的少将军,摇身一变,成了四福斋商行里最勤勉的…
杂工。
他学得极快,从最初对着账本眉头紧锁,到后来能精准核算千里之外的货殖盈亏;从对香料茶品一窍不通,到能品出琼奴新研茶酿中最细微的风味层次。
一个运筹帷幄,洞察商机,一个雷厉风行,开拓商土。
汴京内,唏嘘感慨者有之,羡慕嫉妒者有之,更多是深深的叹服。
一个商贾之女,不仅引得帝王倾心、才子折腰、富商守候,最终竟能让战功赫赫的少将军为她卸下戎装,甘愿做她商路上的同行者。
这份魅力与能力,已超越了他们对“商女”的固有认知。
市井坊间,琼奴的故事彻底成了传奇。
说书先生们口沫横飞,新编的鼓词《梨花缘》火遍汴京各大茶楼:从孤女童养媳到四福斋少东家,从辅佐府尹破奇案到引得天子现身为她撑腰,再到少将军卸甲追随…
情节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琼奴自然被塑造成了智慧、坚韧、善良的化身,折淙则是情深义重、不拘世俗的盖世英雄。
“郦记”的旗幡,稳稳插满江南水网交织的繁华埠头、岭南奇珍遍地的商埠、以及蜀道物产丰饶的西南重镇。
商行的版图在他们的经营下,沿着水路陆路不断延伸,将四福斋的招牌和琼奴精心研制的茶酿、香料,带到了大江南北,甚至开始与海外番商接洽。
而当年汴京春闱时,四福斋用以装点门楣、引动文气的《琼玉集》,亦随这商道洪流脱胎换骨。
它不再是附赠点心的小巧诗笺,而是以郦记商行名义精印刊行的风雅集册。
琼奴聘请名匠雕版,不仅收录南北名士新作,更辟专栏记录商路见闻。
那些心思活络的文人,将己作刊于《琼玉集》引为殊荣,连带诗中所提的郦记茶酿与香,也成了风靡南北的“雅士标配”。
四福斋在汴京的根基稳如磐石,俨然已是商界翘楚,连带着郦娘子都成了汴京贵妇圈子里颇受追捧的“郦老夫人”。
而昔日汴河畔的四福斋少东,已成贯通南北、货通天下的郦记商行掌舵人。
福慧与范良翰和离,主管汴京四福斋的生意,郦家姐妹们在琼奴和折淙的悉心把关下,也相继觅得良缘,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看着女儿们穿着嫁衣,含着幸福泪花拜别高堂,郦娘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此生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