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徐老夫人的耳目。
次日清晨,当魏劭刚从彻夜照顾郑楚玉的疲惫中抽身,准备去处理积压的军务时,徐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老嬷嬷已候在了院门外。
老嬷嬷垂首,语气恭敬道,“男君,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魏劭脚步一顿,剑眉蹙起。
祖母此时传唤,用意不言而喻。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魏劭带路。
…
堂内,徐老夫人端坐主位,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阅尽世事的眼眸,注视着走进来的魏劭。
魏劭孙儿给祖母请安。
徐老夫人起来吧。
短短的一句话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示意魏劭坐下。
徐老夫人我听说昨天晚上,你在东屋跟朱氏发了脾气,还踹断了门,你将楚玉带到你屋子里,夜里还传了侍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开门见山的质问,魏劭心知瞒不过,迎上祖母询问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魏劭昨夜是母亲一时不察,让楚玉误饮了药性相冲之物,致高热昏沉,孙儿一时情急,照顾不周,惊扰了祖母,是孙儿之过。
魏劭将朱氏的责任隐去,只强调结果和自己的过失,将责任揽下,避重就轻。
徐老夫人身体抱恙可以将她送回自己的院子,你这般不顾礼法,亲自照料,可知此举传扬出去,不仅于她闺誉有损,于你威名也无益。
魏劭知道祖母在点他行为失当,也隐晦地提醒他这样带来的麻烦。
他不再迂回,斩钉截铁道:
魏劭祖母,此事既已至此,孙儿便不再隐瞒心意。
魏劭我心悦表妹,想娶她为妻。
徐老夫人你要娶楚玉?
徐老夫人眉梢微挑,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
但魏劭如此直白且迅速地宣告,还是让她眼底掠过一丝深思。
她没有立刻表态,室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魏劭身姿挺拔如松,承受着祖母无形的压力,目光却始终坚定。
良久,徐老夫人目光扫过魏劭年轻却已颇具威势的脸庞,看见了他眼中那份决绝,轻轻叹了口气。
徐老夫人你大了,主意也正了,楚玉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话未说尽,但魏劭心中明了,祖母这是默许了。
他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正要行礼告退。
却听徐老夫人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却带着安排道:
徐老夫人只是,焉州乔氏女,如今尚在府中。
徐老夫人她代表焉州颜面而来,与你也算有婚约之名,如今你既属意楚玉,此事也需妥善处置,莫要失了魏氏气度,也莫让焉州寒心。
魏劭眉头微蹙。
魏劭孙儿明白。
徐老夫人不必你亲自去说。
徐老夫人我的寿辰不是快到了,府中诸事繁杂,你母亲近来身子也不爽利,楚玉又病着…
徐老夫人这寿宴的诸多琐事,想托付给稳重妥帖之人操办,我看小乔端庄识礼,又是贵客,此事交由她来打理,最是合适不过。
魏劭瞬间明白祖母的用意。
将寿宴交给小乔操办,表面是信任和抬举,实则是给她一个体面的台阶,一份在魏府众人面前展示能力、赢得尊重的机会,更是用这“虚权”来平衡她即将失去的“正妻”名分所带来的落差。
徐老夫人这是在用最圆融的方式,安抚焉州,也避免小乔成为魏劭与郑楚玉之间一根显眼的刺。
徐老夫人你也回去吧。
徐老夫人好生照看着楚玉。
魏劭是。
魏劭行礼告退,转身离开时,步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徐老夫人对身旁的嬷嬷吩咐道:
徐老夫人告诉朱氏,让她安分些,再有下次,别怪我这做婆母的,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