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凌不疑,连车驾内正透过车帘向外望去的越姮也清晰地看到城垛旁那个发带飞扬、额间牡丹印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郑楚玉。
越姮好标致的小娘子,额间那朵花,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那位天命牡丹?
越姮语气坦然直率,仿似寻常地开口。
越姮有意思。
文桓自然也看到了,他目光如炬,在郑楚玉脸上停留片刻,那朵夺目的牡丹印记印证越姮的话。
他看了片刻,语气带着长辈看晚辈的平和,又暗含一丝难以捉摸的考量:
文公嗯,闻名不如见面。
文公不过这么一看,倒也就是个模样生得格外好些的小姑娘罢了,再好的命格,也需依托于时势与人心。
他并未多言,但眼底深处那份审视与评估,并未因这句看似轻松的话而减少分毫。
宣神谙看到了这一幕,她没有像越姮那般直率地点评,也没有如文桓般带着审视的意味。
她只是静静地、温柔地瞧着郑楚玉,那眼神里,有对美好青春与绝世姿容的纯粹欣赏,也有对飘渺“天命”之说的深沉思索。
一名亲卫立刻下马,恭敬地捡起地上的纸鸢,双手奉上给凌不疑。
凌不疑伸手接过,再次抬眸,深深地看了城墙上的郑楚玉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距离。
他将纸鸢收下,随即不再停留,轻轻一夹马腹,继续随着益州的车队,缓缓驶入渔郡城门。
郑楚玉扶着城垛,心有余悸。
文家虽偏安一隅,却养精蓄锐多年,此番亲自前来,足见对鹿骊大会的重视,此番入城,阵仗虽非最煊赫,但底蕴尽显。
文公携家眷同乘,名将护驾,玄甲精兵步伐沉稳划一,令人不敢小觑。
他们或许不仅是为水渠之议而来,更是带着审视、评估与筹谋,欲在这鹿骊大会上,为文氏的未来落下关键一子。
…
凌不疑拿走了纸鸢,加上魏俨没有出现,郑楚玉只觉得意兴阑珊,连魏朵在耳边兴奋地介绍渔郡街市上新奇的玩意儿也提不起兴致。
渔郡因鹿骊大会而人声鼎沸,宽阔的主街两旁店铺林立,摊贩云集,各色口音混杂,难得的喧嚣。
郑楚玉戴着垂纱帷帽,遮住额间的牡丹和那足以引人注目的容颜,心不在焉地跟在魏朵身侧,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熙攘的人群。
突然,她视线一顿,手指微微揭开绢纱,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着素衫、身形颀长挺拔的背影,不疾不徐地穿过人流,郑楚玉惊愕涌上心头。
郑楚玉谢先生?
那背影像极了谢危,郑楚玉下意识朝着那个背影追过去。
魏朵阿玉——
魏朵一回头,看见郑楚玉钻入人群,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他大惊失色,急忙追去。
郑楚玉急切地追逐着那个酷似谢危的背影,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穿梭,视线受到阻碍。
等她奋力挤过一处卖力吆喝的绸缎摊,再抬眼时,前方人头攒动,哪里还有那身影的踪迹。
见状,她丧气地耷拉下眉眼,随即咬牙切齿。
不追了!
郑楚玉气急败坏,转身离开。
而谢危挂着书画摊子后面走了出来,目光落在那大摇大摆的背影,一看就知道有多生气,他的眼底不禁泛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谢危小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