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是你害死了林飒和小毓？”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可王祺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要听到洪林的亲口作答。

“我爱你，我真的……”洪林惊惧得语无伦次。他悲哀地在心里叹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王祺怒极反笑，持枪指着洪林的手不住地微微颤抖。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

林飒和王毓的死亡并不是意外，竟是洪林一手策划。

然后，再利用这死亡带给他的伤害和崩溃，靠近他，安慰他，最终让他再一次爱上他。

真是荒谬。

“殿下，我……”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

洪林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可几乎立即便被王祺愤而打断。

“殿下”这两个字，仿佛是一把利刃，再一次划开他的心。

那些前尘往事，历经了几百年光阴，仍然历历在目。

古老的岁月里，他是高丽国君，洪林是他的近身侍卫。生于风雨飘摇的乱世，守护着夹缝里艰难求存的国家，短短一生中，作为国君的他几乎从未开怀，唯有洪林是他沉重的生命里唯一的安慰。可惜，到头来这安慰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虚妄幻想。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爱过我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

原来一次也都没有过啊，于是，曾经的他慢慢松开持剑的手，终于发觉自己的执著是多么可笑。然后，腹部一阵剧痛，愣怔中他诧异地看到，那个说着“可以为殿下献出生命”的洪林亲手取了他的性命，为了一个几次床笫之欢的女人。

真痛啊，痛到过了几百年，做了不知几次鬼、几次人都还记得。

而更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明明恨恨地说着“一次也没有爱过”的洪林，竟然又与他纠缠在一起，再一次让他痛彻心扉。

身边人无辜送命，自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居然都是以爱的名义，为了那些该死的早已落了灰的前尘往事，源于洪林的可笑的愧疚。这到底算什么呢？

洪林的脸上遍布泪水，望向王祺的眼里无限眷恋。

他早知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哪怕做过成百上千次的心理建设，到了真正到来时仍然难以面对。

曾经的一生，他错把欲望当作爱，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对殿下的愧悔是他生死间都无法放下的执念。

永远记得，永远思念，永远痛悔是他无法逃脱也不想逃脱的惩罚。

天知道当他在这一世记起这一切，又几经周转终于找到王祺时有多么的欣喜，可最初的欣喜若狂之后却发现，他的殿下身边早已有了相伴，不记得他，也不需要他。

洪林知道，他该放下，该默默带着祝福走开，可他做不到。

想要重新回到殿下身边，想要弥补过往的一切，想要再得到殿下的眷恋，想要永远和殿下在一起……

自私的执念成了魔。

他的殿下不会不记得他，不，就算殿下不记得也不要紧，他记得就好。

他费尽心思去接近王祺，小心翼翼，而当他偶然知晓，其实王祺竟也如同他一样，一切都记得的时候，那成了魔的执念便彻底逃脱理智的控制，再也控制不住。

“前世今生，我所思慕的唯有殿下一人。”洪林直直地望向王祺的眼睛，凄惶地表白着心意。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一泄心头之恨，那就杀吧。”鬼使神差般，洪林忽然想起许多许多年前，殿下说过的这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死在殿下手里，对他而言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王祺沉默的盯着他，嘴角突然绽开了一丝笑容，那笑容越来越大，在他苍白得没了血色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他已经找到了报复洪林最好的办法。

倏然调转枪口，抵住自己的头，在洪林惊恐地目光里，王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