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寒风萧瑟,程少商单穿了薄衣便急急忙忙出了府,此刻冻得不得不抱住自己的肩膀取暖。二人一同方走出了小段距离,便冻得发抖。
程少商第一次离家出走,我怎知外面这般风大。
程少商早知该拿个皮裘大袄的。
程少商下次,下次定会准备妥帖的。
程娮见状,思忖着阿父阿母终归是不会同意她陪着程少商一同去的,待她走了就回府,用着披衣的时候也不多,便将自己的披衣褪下,披在了程少商身上,并帮她系好了颈前的绳子。
程少商知晓程娮的身子,见她这番动作定是不同意。
程少商娮娮,你将披衣给了我,到时候再病了几日该如何是好?
程少商你拿回去罢。
程少商说着就要解开身前的披衣,却被程娮一把按住了手,程娮搓着双臂取暖,边四处张望着。这黑灯瞎火的时辰,程少商应当往哪里去才好。
程娮阿姊不必担心,我稍后就回府,但我要知晓阿姊欲去哪,若是娮娮在府上孤单,也要知道去何处寻阿姊啊。
程少商见着程娮的样子,也不忍叫她在府外多待,搓了搓程娮的手。
程少商我去投奔萋萋阿姊,去万府。
程少商待过两日,阿母消气了,我便回来。
程少商你快回去,我走了。
程少商转过身向着万府而去,一步三回头地向程娮摆了摆手,让她速回府。可程娮不放心程少商独自一人,乃是见她身影远得看不见了,才回过身。
可还未来得及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车轮轱辘辘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尤其惹人耳目,程娮转过身,见着了那一辆熟悉的车架。
袁慎程师妹想什么呢?穿那么少?
袁慎是桑师叔不舍得给你衣服穿吗?
袁慎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想活命的话就上车。
他言语中好似带了些怒气,撩开帘子瞧着她,好似不容程娮拒绝一样。
袁慎也确实是有些愠色,自她下山后,这是第二次见她不顾自己的身子了。平日里在白鹿山,她也贪玩,冬日里随着一干师兄弟穿着单薄的衣衫,冻得瑟瑟发抖在雪地里打雪仗。
每一次都落了个卧床半个月的下场,有一次差一些连命都要没了,发着高烧嘴里说着胡话。
“袁师兄……非君子也……”
……
程娮本是想推拒的,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乘一架,更何况在汝阳王府,二人还当着王姈和楼缡她们的面做出了些逾矩的事,此刻是不合时宜的。
正欲婉拒,程娮忽念起了袁慎让她带的话还未得到回应。那日事情紧急,王姈忙着要去找汝阳王妃为她讨个公道,程娮匆匆随着她们去了,便没来得及将回话传给袁慎。
程娮瞧了瞧四周没什么人,便顺着袁慎的话上了袁家的马车。
刚好,她也想问问袁慎是如何做到让王姈闭嘴的。
车架上燃着炉火,让程娮僵硬的身子回暖了些许,随着年龄增长,她倒也不似儿时那样体弱了,但若是着了病,也要卧床个两三天。
程娮忽然有一些庆幸自己上了袁慎的马车。
见她上了车,袁慎便要褪下自己的狐裘,想为她披上取暖,却见她自顾地取来一旁的白裘盖在了自己身上。
袁慎倒是知道冷。
程娮没回话,她听出了袁慎言语中的一丝不快,便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这句话。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程娮在袖子里寻了寻,找到了那一枚桑舜华书写的竹简,递给了袁慎。
程娮喏。
袁慎看着竹简上的几个字,默不作声收进了袖子里。
袁慎在下还以为程师妹忘记了,毕竟在汝阳王府,程师妹可是忙得连见我一面都难。
袁慎回忆起那日听旁人说的,“凌将军独自留下程五娘子问话”,心头便一阵郁结。
那凌不疑为何要找程娮问话?
程娮此刻被暖意烘烤着,整个人头脑发昏,听着他阴阳怪气也懒得与他争执,便随着他说着那些无关痛痒的话。
她此刻只想快些问完她想问的问题,然后回府睡觉。
袁慎凌不疑那日留下你问了些什么?
程娮你怎么和王姈说的?
二人同时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
随即便都沉默了下来。
袁慎听闻,崩着的神情露了一丝破绽,执起羽扇,多了些笑意和得意,看的程娮十分不解。
袁善见还是原来的袁善见,变脸之快,无人可比。
袁慎程师妹竟如此关心我与王姈说了什么。
程娮倒也不是如此关心,师兄若是不想说,那便不必说了。
她原本便不指望要袁慎告诉她,而此刻头脑昏昏沉沉,困倦十足,也不愿与他拉锯。
程娮说着便要下车,她原本也不欲将凌不疑问她的事情讲予旁人听,那是他在查的事情,既然只留下她一个人单独询问,那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袁慎瞧着眼前的小女娘,一点就炸的脾气,惦记着时辰也不早了,她本就在外冻得浑身发冷,来日方长,想问的事终能问到,便也没想着留下她。
袁慎明日午时,白鹿山的师兄弟们欲一聚,特命我来邀请程师妹赏光一同前往。
程娮脚步顿了顿,回过身瞧着袁慎。
袁慎将程娮方才盖着的白裘扔进了她怀里,示意她披上再走。
程娮乖乖披上了白裘。
程娮在何处一聚?
袁慎程师妹只管等着在下来接你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