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九从窗边退开,唤春茶进来更衣。
春茶是原主的婢女,和她一起从青楼里出来。
在原主的一生中,满是算计,春茶是待她唯一真心的人。
春茶从檀木架上面小心的取下内衬和小衣,外面的红袖上绣着精致的纹样。
温卿九弯下腰用手抚平绣花鞋上面的线头,不经意地问:“今天衣着竟是如此隆重。”
春茶抱着一堆衣服,也蹲下身去帮她整理线头:“陛下摆宴,自然要穿的隆重些。”
“玖姑娘你本身就生的好看,穿上这身衣服自然就更好看了。”
春茶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手上替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温卿九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浮动。
摆宴啊……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眼里透出狡黠。
春茶替她整好就退了出去。
温卿九用指尖探了探桌上那杯凉透的茶,没了喝下去的欲望。
指尖划过粗糙的桌板,一笔一划写下了“祁珩”两字,茶渍从桌板的缝隙里渗下去,极为鲜明。
如果剧情不出错,祁珩在这次摆宴中途上会去御花园里透气,在那里会遇到前朝叛党。
容婳恰巧路过,会帮助他化解危机。
这个契机不能错过,更是让他信任自己的第一步……
这,可是天下之大不讳之事啊。
她仿佛要溺死在这血液沸腾的颤栗中。
————
昨日京城里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薄薄的积雪覆在地面上,一踩一个脚印。
温卿九没有手炉,指尖被冻得发白,皇宫大极了,她险些迷路。
与外面不同,大殿里却是暖洋洋的一片。
温卿九坐的离高处那个位子很远,檀木的椅子有些硬,她换了几个姿势。
四周除了容婳没有其他女子,温卿九依稀记起祁珩似乎在百花宴之前没有一个妃子。
而百花宴正是太后为了帮他选妃办的,后来他应付地挑了几个。
又有一批新的舞姬上来了,坐上的人还没有来,温卿九用手撑着头,略有些无聊。
在她迷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高声喊:“皇上驾到——”
温卿九抬眸,却一瞬间被灯光迷了眼。
祁珩身着一袭龙袍,乌黑的墨发束起,冠冕在烛光下闪着鎏光,暗黄色的流苏垂在两侧。
棱角分明的脸庞隐在阴影里。
高贵又遥不可及,不知道被拉下神坛是什么样的,她托着下巴想。
祁珩的视线扫了一圈,在她那里停留了一瞬,很快挪开。
温卿九没再注意他,只悄然往酒樽放了些细白的粉末,可让人脱力两个时辰,作用大概和安眠药相差无几。
粉末沿指缝落下去,很快融在杯子里。
她不保证祁珩见到容婳后会发生什么,容婳是这次博取祁珩信任计划里的唯一变数。
温卿九的眼睛弯了弯,意味不明地看着身侧的容婳:“这皇宫倒是比青楼好上千倍万倍。”
容婳咬了咬下唇,努力抑制住心下泛起的酸痛:“这是自然,不过……玖姐姐你是花魁,比我们其他人好上那么多,不必说这种话的。”
温卿九不着痕迹地调转了手边的酒樽,而后举起来:“既已入宫,那我们便互相帮衬着,往后的路也好走些。”
她才不想那么早和女主撕破脸,既是女主,自然要多多利用。
容婳举起杯子,嘴唇被咬的有些发麻,她仰头一饮而尽。
温卿九笑了笑,缓缓抿了一口杯里的佳酿。
睡个好觉,妹妹。
四周喧闹的声音依旧,温卿九起身,从旁边提了个灯笼走出大殿。
容婳看着她的背影,捏紧了酒樽,觉得仿佛有什么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沙般从指缝里溜走,心口紧了紧。
耳畔一首《醉相思》旋律绵绵入耳,怪异的困倦抵住了她出去的步伐。
温卿九一走出大殿,寒风凛冽,她掩了掩衣物,轻轻撕开灯笼外的那一层纸面,尽管有衣物遮挡,风还是把烛火吹得晃了几下。
温卿九用手挡住风,快步把蜡烛连同灯笼纸一并放进树丛深处。
枯叶瞬间燃烧了起来。
火光照亮了一处黑暗,温卿九看着燃起来的火,轻轻笑了起来。
届时皇宫里头的人忙着灭火,就没有人分太多精力到祁珩那里了。
这样,她才有发挥的余地。
希望这场火久一点,这样就没人能打扰她精心布置的戏了。
温卿九要的只是一点可以博得男主信任的时间。
斑驳的月光投在朱红色的瓦片上,像极了舞台剧的灯光,温卿九心里雀跃不已,又有几分紧张掺在里面。
她的戏,也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