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下意识蜷缩起来的手指紧紧地攥住了怀里抱着的古籍边缘，几乎快要把那本来就陈旧泛黄的纸页捏得粉碎，良久，才缓过神来，静静地走回了书房。
把书放在桌案上，蓝启仁像是有些疲倦地跌坐了下来，双眼恍惚无神地望着远处的窗户，仿佛能透过窗户看见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书房里静得吓人，许久，才听见蓝启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蓝启仁冤孽……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这样，他以为只要定下了师徒名分就可以干干脆脆地斩断他那些不好言说的心思，他以为自己可以的……
可实际上呢……自打拜师礼之后玉寒秋日日盘桓在他眼前，几乎勾得他快要憋不住什么了，他是从兄长身上见识过情之一字的，哪怕一言不发，也能从眉眼间流露出来。蓝启仁怕就怕这心思真的露出来，连最后这一丝一毫的情分都再也留不住，只得见着玉寒秋便骂上几句，他实在不知道如果不生气的话，自己会做出一副什么样令人作呕的嘴脸来……
他自欺欺人地觉着这样也还不错，偏偏今日兰室里那群学生不经意间的闲言碎语几乎把他那近乎于龌龊的肮脏心思干干净净地剥了出来，大白于天下，偏偏玉寒秋也在里面，偏偏他又一个字都辩驳不得……怎么能不让他落荒而逃。
蓝启仁造化弄人何至于此……
又轻轻地叹了一声，蓝启仁仿佛有些自嘲似地扯了扯唇角，大概是平日里不常笑，这个弧度扯得僵硬而滑稽，几乎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玉寒秋师父？
玉寒秋看蓝启仁去了之后半晌没回来，就过来瞧瞧，轻轻敲了敲门没人答应，这才偷偷探过头看了看，正好碰上蓝启仁转过来的目光。
蓝启仁滚出去！
蓝启仁像是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吼了一声，玉寒秋这种场面见的多了，压根没当一回事，仍是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玉寒秋该上课了，师父怎么还不过去？
玉寒秋兰室快让他们吵得翻了天了。
玉寒秋过到蓝启仁桌案一侧，准备替他收拾收拾书本，刚刚伸出手，忽然看见蓝启仁极为晶亮地瞪了她一眼，像是神光炯炯，有如电闪，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
玉寒秋师父这是怎么了？
玉寒秋是北边人，原学不来甜腻腻的吴侬软语，只是随意添了几分苏白，别有一番脆生生的爽利在里面。
见玉寒秋压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蓝启仁忽然觉得有些急躁起来，拂袖之间甩出了一股劲风，啪的一声把玉寒秋刚伸向桌案的手抽开了。
蓝启仁出去！
玉寒秋被抽得怔了一下，有些茫然了起来，只得抿抿唇角，低下头默默退了出去，省得再惹蓝启仁生气。
她这一出去，蓝启仁又开始后悔起来，转眼无意间看到了刚刚那股劲风触碰到的桌案，紫檀面上都抽出了一道轻痕，那玉寒秋手上那一下……
蓝启仁皱了皱眉，心里也不知是该先恼怒自己的无措还是该先懊悔自己的冒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