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3

赵王雍听到这番话，心潮澎湃，如饮醇醪，顿生知音之感。这些年来，眼看着秦王和张仪纵横捭阖，秦国一步步壮大，他也是心急如焚呐。秦国国力表面上看起来在齐楚之下。但三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齐楚两国的国力已经到头了，再没有什么增长余地。可秦国经过商君变法之后，潜力无限，早晚有一日能够奋起追上。要是赵国再不奋发图强，等到两国差距无法弥补之际，一切都为时已晚。奈何当下的国际格局不允许他这么做。

只要他敢轻举妄动，目前的三大强国谁都能抽出手来收拾他：“哎，公子之言，让寡人如闻天籁。秦国日益强大，赵国如芒在背。奈何天时不眷顾我赵氏。寡人虽有此心，也无能为力啊！

鹖冠子曾对寡人言说。若想大展宏图，非要等秦、齐、楚三国衰落不可。寡人苦等多年，终不见此良机，只能眼见秦国日益壮大，心焦不已。”

姬职见游说有效果，趁热打铁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岂能由天？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亦可造时势。我辈岂能空等上天眷顾？不如有所作为。”

庞煖、田单等人方才听得两人一番对话。早就被惊得目瞪口呆，心潮澎湃。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深知今日这番对话，必将改写天下格局。一直旁听的庞煖终于忍不住插口问道：“敢问公子，我等将何以作为？”

姬职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困齐，锁秦，破楚。”

鹖冠子略一思索，说道：“公子与魏宋两国联手，是为了围困齐国。那么所谓封锁秦国，想来是要重复当日合纵之盟。可公子想过没有，若齐秦两国连横。我等恐怕不是对手吧？”

姬职闻言瞄了田单一眼，说道：“先生之言，昔日宋王也曾问过。在下以为齐国宗室太重，虽有强国根基，却无称霸之力。对齐国最有利的还是维护天下均势，谋求诸侯盟主的地位。我等既要围困齐国，也要尊奉齐国。让齐国成为合纵抗秦的中流砥柱。秦齐两国交恶无暇他顾之际，便是我等雄起之时。”

田单听得脸都黑了，这是要忽悠齐国去当出头鸟啊。但他也明白姬职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不怕他知道。均势策略是齐国田氏贵族核心利益所系，哪怕明知姬职的险恶用心。他们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还是会那么做的。

赵王雍闻言却拍案大笑，指着姬职说道：“公子之言，妙哉。寡人愿与燕国结盟，不知这联盟之事。当以谁为主呢？”

姬职心下无奈，怎么一个个都这样？难道我还能让弱小的燕国当盟主不成：“在下以为，燕赵联盟防范对象是秦、齐、楚三国。两国之中，无论是谁出兵讨伐秦齐楚或者受到他们的侵犯，另外一国都应当出兵维护。对秦楚作战，燕国愿奉赵国为盟主。对齐国作战济水以北，燕国也愿意奉赵国为盟主，但是济水以南，请以燕国为主。”

赵王雍闻言都被他给吓到了。济水以南可是齐国首都临淄啊！你这架势，是想要灭掉齐国吗？

旁边的田单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他虽然早就知道姬职终有一日会找齐国算账。但现在听他说出来，心中仍然挺不是滋味的。

倒是乐毅闻言，眼神中闪过几分挣扎。他这次来邯郸，本就是想找个机会脱离姬职的队伍回中山国的。可方才姬职一番言论，却让他原先的想法产生了动摇。这一番神鬼手段要是能够落实，燕国未必没有机会啊。这燕国公子既然有如此手段，说不定真有办法突破燕国的地缘劣势，还是再看看吧。

晋鄙虽神色未变，心下却是暗自窃喜自己没有看错人，更加坚定原先的打算。

良久之后，赵王雍才平复心绪，开口说道：“公子方才为何没有提到中山国呀？”

姬职心里暗叹一声，果然糊弄不过去。他是真的不想掺和赵国跟中山国那些破事。中山国可是九千乘兵车之大国，连宋王偃那样的狠角色也只不过自称五千乘之劲宋而已。而且中山国跟燕国之间是无险可守的。人家未必能把赵国怎么样，但欺负他却绰绰有余。他实在不想把中山国得罪的太狠。

眼见避无可避，姬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燕国可以帮赵国灭亡中山。燕国寸土不要，但中山国的人我要一半。”

赵王听了直摇头，这个时代可是地广人稀，你要是把人拿走了，中山国的土地谁来耕？

赵王说道：“不如这样，中山国所侵占的易南之地，寡人愿归还给燕国。中山国山中之民公子可以任意处置，但平原之民还是得留给寡人。”

姬职说道：“君上再让一步如何？赵国境内太行山中的戎狄之民亦任由我招揽，可否？”

赵王雍心想这些人跟赵国老死不相往来，平时也不交税。遇到了什么灾荒，还要下山抢劫，送出去也无妨：“可。”

姬职朝身旁的无盐女使了个眼色 ，政治军事议题已谈妥，是时候该谈谈经济援助了。

无盐女浅浅的朝赵王雍行了一礼。赵王雍自然也是知道她的身份，但没想到姬职竟然把邦国大事委托给一个商贾女子。他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有失身份，便朝旁边的鹖冠子微微致意。

无盐女说道：“蒙公子看重，小女愿代表燕国与赵君商讨两国财货往来之事。

燕国残破，若不早日恢复，恐无法襄助赵国一臂之力。我燕国愿意以蒲阴陉跟军都陉为抵押，向赵国借贷300万金，马5万匹。”

旁边的鹖冠子当即就不干了，赵国每年的财税收入也不过就是350万金而已。这要是都借给燕国，还不得喝西北风呀？至于那蒲阴陉跟军都陉，基本上就是鸡肋。那本来是燕国用来防范赵国的交通要道。燕赵联盟结成，这两条路也没多大意义了。

鹖冠子开口道：“无盐家主所言，恕赵国难以办到。我赵国愿分三年为燕国提供金50万，马1万匹，且我赵国只提供公马，不提供母马。”

无盐女抱怨道：“50万金，于燕国而言乃杯水车薪。难以助燕国迅速恢复国力。至于先生只提供公马。那时候我燕国还要花费重金去购买马匹。

这是目前燕国难以承担的。”

鹖冠子无奈的说道：“我赵国一年财税不过350万金，举国马匹不过30万匹。此乃历代先君，省吃俭用，方才积累下来的家底。

家主所需，我赵国实在无力承担，恐惹举国臣民非议。不如这样吧！再加50万金和5000匹良种母马如何？”

无盐女盘算了一下，以赵国的家底能给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先生之言，未尝不可。不如再加一条。五年之内，我燕国王室来赵国经商，赵国能否豁免关税？”

鹖冠子觉得这只不过是细枝末节，便爽快的答应道：“可”。

殊不知，姬职早就已经跟无盐女商量好了，回到燕国就要搞托拉斯。把赚钱的行业都收归国有。

他答应的这个条件才是真正的大头啊！估计不久之后他会跟文通君一起哭晕在厕所里的。

次日，在赵国群臣的见证下，赵王雍与公子职登台祭天，歃血为盟。向全天下发布了燕赵两国同盟的联合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