螽斯门前这条宫道过往宫人虽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路过的宫女太监和巡逻侍卫都会往阿箬那边瞥一眼,这让自尊心极强的阿箬难受得不行。
或许老天都看不过阿箬的最坏,不一会儿就变了脸色,黑云滚滚,一颗颗雨滴落下,继而哗啦啦地下起倾盆大雨。
阿箬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眼,身上的衣服湿漉漉附着在身上让她不停打寒颤。
嘴角的血渍早就被雨水洗刷干净,可高肿的脸颊被雨水打得生疼。
她不停啜泣,可她也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朦胧间,她看见一双华贵的花盆底鞋,上面是玫红色提花锁边彩蝶穿花旗袍。
阿箬用尽了力气走到延禧宫门口,再没走几步就踉跄摔倒。
阿箬在满是泥泞的地面爬行,嘶哑着嗓子喊道:“主儿奴婢回来了,主儿……救救奴婢……主儿……”
西偏殿大门紧闭,无法窥视其中。
慢慢的阿箬意识模糊昏倒过去。
这响动虽然没唤出青樱,可却惊动了东偏殿的海兰。
她怨恨当日阿箬的狠手,恨不得阿箬就此死去,可一想到皇后娘娘的谋划,也不得不放下恩怨。
“叶心,扶阿箬回去歇着吧,换身干净衣服,请个小太医瞧瞧。”
阿箬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自己陷入深渊,无人能救,唯有青樱在深渊之上凝望着她,血盆大口笑容诡异。
“啊——”
阿箬猛地叫出声,惊醒了一旁打盹的叶心。
“阿箬姐姐你醒了?可还难受?”
叶心先是用手心探了探阿箬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后,又给她端了杯热水。
阿箬嗓子烧得慌,也不多顾及,就着叶心的手就是猛喝。
“叶心你怎么在这儿?”阿箬疑惑。
叶心担忧地看着阿箬:“阿箬姐姐你晕倒在院子里,海贵人吩咐我将您送回屋,给您请了太医。”
“那主儿她……”
在叶心别扭的眼神中,阿箬声音逐渐歇下,原来主儿都没找过自己。
一想到曾经被自己为难的海贵人还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阿箬心里不是滋味。
神情复杂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叶心说自己去回复情况,自行离去,也免了阿箬绞尽脑汁。
躺在床上,一滴泪滑过,她自小跟着格格,自诩格格身边第一人,格格也常说与她情如姐妹,可如今一看,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仁不义了。
今日的事自然也传到了弘历耳朵里,他气急败坏,不停地在富察琅嬅耳边数落青樱。
可富察琅嬅还想着让青樱承宠生个就着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孩子,自然不会对青樱有所处罚。
“皇上莫气,那阿箬贵妃已经惩罚过了。那拉贵人那里,妾身也会好好训斥的。
如今皇额娘正等在在后宫挑错呐,可不能出错。”
葳蕤地烛光印着富察琅嬅容貌昳丽,弘历心神微动,两人搂在怀里:“皎皎许久没唤朕元寿了。”
暗地撇嘴,心想自己要真这么喊了不得是藐视君上。
不过皇上都这么要求了,富察琅嬅作为知心妻子,定然是会满足的。
回抱弘历的腰,富察琅嬅靠在弘历地胸膛:“元寿,夫君……”
呢喃着,富察琅嬅突然抬头,在弘历的注视下献上自己的双唇。
反复碾磨,“元寿”二字从嘴边溢出。
自从富察琅嬅成为皇后过后,就自持身份,再没这么放纵过。
弘历是享受过富察琅嬅的娇媚的,他非常肯定后宫中没有一人能比得上此时的皇后。
腹下火热,弘历拦腰抱起富察琅嬅,放上床欺身而下。
一晚上的放纵上守在门外的宫女太监都羞红了脸,不过帝后和谐乃是天下大幸。
弘历卖力耕耘,富察琅嬅精疲力尽,闹至后半夜哪怕富察琅嬅哭着不要,弘历也不肯作罢。
富察琅嬅身体软如一摊烂泥,可脑子却十分清晰。她任由弘历抱她进了浴桶,替她清洗干净,又慢条斯理的穿好衣物。
这事从前王府时常发生,可入宫后再难见。
富察琅嬅一双水润的眼睛时刻关注着弘历。
“这么有精神,难道是朕还不够卖力?”弘历调笑道。
富察琅嬅瞬间委屈,哀怨地瞪了一眼,眼波流转差点惹得弘历再次兽性大发。
翌日弘历心满意足地去上朝,大手一挥赏赐了许多宝物给富察琅嬅自是不提。
白蕊姬肚子逐渐显怀,性格也慢慢变得温和。
金玉妍今日又约着苏绿筠去永和宫探望孕妇,此时四人正坐在一起小聚。
“玫常在,虽说多吃鱼虾对胎儿好,可贪多不厌,你还是得适量控制啊。”苏绿筠看着白蕊姬嘴边生起的几个火炮就觉得糟心,吃鱼虾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可白蕊姬这样明显有问题,她可不想担责任。
陈婉茵也十分关怀:“纯嫔姐姐说得是,玫常在要不你少吃些鱼虾?”
金玉妍巴不得白蕊姬一日三餐全吃带料鱼虾,可如今也只能随大流劝阻。
白蕊姬不以为意,但还是感激几人的好意:“诸位姐姐莫慌,嫔妾问过太医了,这嘴角的泡是孕期火气旺盛导致,这鱼虾不妨事。”
白蕊姬托着孕妇,眼里满是慈爱。见她如此,苏绿筠和陈婉茵也不好再多劝。
富察琅嬅一直监视着金玉妍,在她与阿箬接触,后用鱼虾之言给永和宫送喂养朱砂的鱼虾时隐忍不发,只让人暗中减少了朱砂的用量。
终于在白蕊姬身体出现反应后,富察琅嬅觉得时机到了,便让莲心去启祥宫传召金玉妍。
“皇后娘娘要见嫔妾?”
金玉妍做贼心虚,贞淑在背后轻抚后背。察觉到温热触感,金玉妍稳了心神。
金玉妍到时富察琅嬅身边只有一个素云,莲心也在回命后离去继续守着璟元。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金玉妍屈膝行礼,可不见富察琅嬅免礼。
富察琅嬅用茶盖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对摇摇晃晃地金玉妍视而不见。
金玉妍觉得屈辱,却又不敢以下犯上,只能暗自咬牙。
“玫常在口舌生疮,这事你可知情?”
富察琅嬅挺佩服金玉妍的本事,竟然能在太后的层层监视下依旧让白蕊姬中招,自己若不能彻底拔了她的爪子,只怕会反受其害。
低垂的头颅遮住了金玉妍乱转的眼眸:“知晓,嫔妾还和纯嫔娘娘、良嫔娘娘一起劝过。”
冷哼一声,富察琅嬅接过素云递过来的调查档案,悉数扔到金玉妍脚边。
金玉妍顾不得没免礼,弯腰拾起翻开查看,不过两页便惊得她丢掉手机的卷宗跪倒在地。
“娘娘,嫔妾……”
怎么辩解呐?皇后既然拿出了卷宗那便是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因为自己牵连到王爷,那她可就罪该万死了。
看着金玉妍紧张懊悔的神情,富察琅嬅并无愤怒:“嘉贵人,本宫从白常在热火不降时就在暗自调查,果然是有人下黑手,你能给本宫一个解释吗?
谋害皇嗣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娘娘,不是的,不是嫔妾,冤枉啊!皇后娘娘——”
金玉妍不停磕头,贞淑早就在金玉妍下跪时跟着跪下,此刻也是陪着一起磕头。
“好了,安静!”富察琅嬅蹙眉,“嘉贵人本宫今日叫你来自然不是为了发落你。”
金玉妍停住哭喊,呆愣愣看着上方。
富察琅嬅挑眉浅笑:“本宫知道你一直以玉氏贵女为荣,也一心想要为玉氏谋福利。
你惦记着本宫座下的凤椅,想拉下本宫,将你未来的孩子推上高位。”
金玉妍想狡辩,可富察琅嬅压根不给她几乎。
“嘉贵人,本宫是可怜你。你可知你玉氏贵女的身份在这紫禁城中不过是个贡品,你嫌弃白常在乐妓之身不配合你同住,可你的身份在满蒙八旗贵女眼中也不过如此。”
“你胡说!我玉氏是大清的盟友,为大清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你怎么敢侮辱我,我要去禀告皇上!”金玉妍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素云高傲地上前呵斥:“放肆!皇后娘娘面前岂敢你呀你,我呀我的。”
富察琅嬅挥退素云,面上丝毫不见怒气,看着金玉妍像在看跳梁小丑。
“嘉贵人你若不信尽管去打听,别再肖想本宫的后位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是叫了这么多年的满汉一家亲,皇上也不会选汉军旗皇后,更何况你这个异族。
即便是从宗室过继,爱新觉罗家的族人们也不会选你的孩子登基的。”
金玉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启祥宫的,富察琅嬅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
贞淑也不知所措,这与她们的设想南辕北辙,若真是如此,她俩又该如何?
丽心间两人的神色不对,十分关心。金玉妍趁机旁敲侧击了一番,结果得到的回答和皇后说的相差无几。
绝望之下,她还是让贞淑给自己来京时拜的义父金三保修书一封。
金三保接到金玉妍信的那一刻只觉得两眼发黑,他原本想着金玉妍容貌才情都不错,当个宠妃也够金家沾光了。
可谁知自己这“女儿”志存高远,竟然还妄图后位。金三保忙提笔写信,将各中利害与她讲清楚,金玉妍这才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