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中昏睡了四天,桑青刚睁开眼,一张满是好奇的脸便映入眼帘,她冷不丁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推开了。商月没有站稳,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片刻之后,便如炸毛一般捂着屁股嚎叫起来。
桑青皱着眉,被商月吵得心烦,浑身骨头更像散了架似的,剧痛阵阵袭来。
“你鬼叫什么?我可没使劲!”
商月翻眼一瞪,委屈道:“我可没你那么好命,回来还能这么舒服的躺着,挨了姐姐一顿好打,身上都没好利索呢,被你刚才那么一摔,疼死我了!”
“商师叔打了你,为什么?”桑青忍着痛,昏昏沉沉的问。
“如果不是我拖你下山,你就不会被抓,师姐也不会为救你而受伤。说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姐姐没有罚错。”
桑青在床上愣了愣,才终于想起自己被抓去东海的事,紫微为了救她,竟然受伤了吗?她心中顿时一紧,当即便想也不想的起身,立刻便想去见紫微。
商月吓得赶紧将她按回榻上,“师姐虽已为你疗治,但你的伤还未大好,不可乱动。你好好躺着,我去找师姐。”说完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桑青怔怔的望着门口,努力回想着这次的事,头疼得快要裂开,只依稀记得自己被抓往东海,王后将她交给了一个神秘人,之后的事,她竟半点也想不起了。
没过多久,终于有人来了,不过来的不是紫微,而是宣黎与商非。
“你感觉如何?”宣黎步履匆匆,一到床前,便紧张的问。
“好多了。”没有见到紫微,桑青心中烦躁,越发忧心起紫微的伤情,便下意识的敷衍道。“多谢两位师叔记挂。”
她冷清的态度让宣黎不由得一愣,不知该再说什么好,便一笑不语。
“都是小月胡闹害你受伤,我已经教训过她了。黎山门下须恪守门规,若她再撺掇你胡来,我绝不轻饶!”
商月被姐姐一瞪,吓得直打哆嗦,身后的疼痛又开始叫嚣,便低下头去不敢作声。桑青乖巧的应下,心中却是明白商非表面上是在训斥妹妹,实则是在警告自己。支撑了片刻之后,周身的剧痛再度袭来,令她无心应付那些关心与试探,三人见她神情疲惫,便不愿打扰各自去了。
她一直昏睡到深夜,才清醒过来睁开了眼,见紫微正坐在床前,她的心顿时便安定下来,可顷刻之间便红了脸颊,为了给她抹药,紫微除去了她身上的衣衫,此刻她浑身chiluo,被紫微瞧了个遍。
紫微抬头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蘸着那丝滑沁凉的金河冰露,抚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药力自肌肤渗入灵脉,极大的舒缓了疼痛,也令她好受了许多。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凝望着那人清冷如月的侧颜,一时竟有些不敢惊动,任由那酥痒的触感抚遍全身,肌肤发烫。
终于,药上完了,紫微仍是没有说话,起身去整理药箱,她竟不舍得让她就这样离开,下意识唤道:“别走!”
她一唤,紫微便当真站住了脚步,放下了一切,静静地望着她。
“我不走。”
“对不起。”桑青红着眼眶,似乎是怕她怪责,垂下眼眸不敢看她。
紫微有些不解,“为何道歉?”
“我擅自离开,还害你受伤……”桑青越说声音越低,泪珠儿扑簌簌的直落。
见她落泪,紫微慢慢蹙眉,半天不知该如何安慰,迟疑了许久又坐回床前,叹气道:“是小月逼着你下山的,我救你也是理所应当。那日我已说的明白,你既入了悯生殿,我便不会让旁人伤了你,这里是你的大道,也是你的倚靠。”
“可是我……我也有错,若我没有带小师叔下山,她便不会触犯门规,我也不会遇险,你就更不会受伤了。”
“那你为何要陪她下山?”
“因为她答应,教我……法术。”
紫微当即有些愣住,她本以为是两个小家伙耐不住寂寞才走的,却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心中微微有些气恼,不过看着桑青战战兢兢的模样,又着实不忍再责备。
“罢了,过去之事我不追究,你记着别再犯就行了,这段时间你可费了我不少好药,乖乖把伤养好,等你伤好了,罚你来药圃劳作三日,以为补偿。”
桑青肿着一双泪眼,连忙点头应下,似乎生怕她反悔似的,再一瞅自己身上,竟还是光溜溜的,瞬间脸红的就像煮熟的虾米。
“我……我怎么还……还光着。”
“别急,”她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紫微下意识想到,强忍着唇边将要溢出的笑意,握住了她正要去够衣服的手。 “药力尚未完全发散,一会儿再穿。”
桑青急忙道:“他们会进来的!”
“这个时候不会再有人来的,何况门已被我封住,他们进不来。”
桑青又羞又愧,眼睛转向身侧的被子,虽然很想扯来遮身,但紫微既然不许她穿衣服,自然也不会许她盖被子,只好拿手捂着烧红的脸,身上还是一丝不挂。
紫微见状又是一笑,指尖点向桑青眉心,一缕灵力便随之散入桑青体内,游走于各处灵脉之间,让药力快速发散,半刻之后,便为桑青穿上了衣物。
“我还有事,便不陪你了,若让你一直这样躺着养伤,只怕你也做不到,所以我刚才已用灵力为你疗愈,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必大有好转,后日一早来药圃报到,可别迟了。”
桑青还是捂着脸,指间却分开一条条缝,透过那些缝隙,她看着紫微踏月远去,脸上的红晕迟迟不肯散去,纤长的背影伴着温柔的月辉,一点一滴洒入她的眸中,于那漫漫眸光中泛起层层涟漪。
第二天一醒来,她果然觉得身子又好受了许多,便强撑着出门,却哪里也没出去,只在殿前走动了片刻。今日的阳光和睦而温暖,照在身上格外舒畅,她一转头,发现书房的门大开着,便蹑手蹑脚摸了进去。
紫微着了一袭月白长衫,通体上下除一只白玉簪外再无其他饰物,灿金的阳光斜穿入户,散落在她清冷的眸中,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暖意,教人忍不住的沉迷和亲近,一旁的桑青就那样看着她,心跳声如鼓点般一下快过一下,怎么也无法停止。
她们就这样安静的待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半个时辰后,紫微终于放下医书,桑青的心跳声隔空传入耳膜,令她甚是奇怪。
“你的心跳怎么这样快?”
说着,便要来查探她身上的伤。
慌的桑青立刻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声道:“没有,师父你听错了!”
紫微望着她,心中疑惑更深:“可是你脸也红了,快让我检查检查。”桑青又捂住脸颊,心中又羞又恼,强硬的辩解,“没有!绝对没有!”
紫微以为她不信,当即走到她身前,一脸诚恳道:“真的,你的脸红的就像昨晚一样,要不我变一面镜子给你看看?”
桑青放下捂脸的手,心头一阵阵无语,换作是别人这样说,她定会觉得那人轻薄无礼,可紫微自幼长在黎山,心中除了苍生便是修行,对情之一事一无所知。
“师父,我真的没事,你不可以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吗?”
“为什么,我……”紫微话说到一半,便想起昨夜的情景,又想到从前在天缘宫的祈愿墙上看到的,凡人向月老许愿结亲时的情景,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便一本正经的打趣道:“青儿是害羞了吗?”
桑青躲闪着她的注视,咬唇不语,生怕说多错多。
“为师知道自己品貌极佳,旁人多看两眼也属平常,不过咱们既然做了师徒,你便用不着这般害羞,若是喜欢瞧,只管光明正大的瞧就是。”
桑青差点惊掉了下巴,原以为紫微性格清冷,平日里不苟言笑,却没想到原来她骨子里也是这般俏皮,不由得扑哧一笑,心中又再度刷新了对她的认知。
“是是是,师父的相貌是三界第一,举世无双,小徒能跟在师父身边,有事没事便瞧上一眼,实在是天大的福分。”论起油嘴滑舌,紫微哪是桑青的对手,便只好缴械投降,丢开了书走出房间。
一道金光突然闪现,于庭院中汇织成一抹俏丽的人影,那人捧着礼盒,望着她们含笑臻首,“见过星君,这是主人一点心意,希望能对星君有所助益。”
“大公主好意,紫微心领,但这些礼物就烦请送回去吧。”
“收与不收,星君来决定,送与不送,婢子却说了不算。不过这的确只是一份礼物,若星君还是存疑,蟠桃宴上主人会亲自与您说个分明。”那婢子说完,便又化作一道金光,在眼前一晃而散。
桑青见她似乎有些迟疑,便去翻查了那些礼盒,里面是各式异常珍贵的仙丹圣品,还有数本记载着仙中秘术的天宫典籍。她猜想那位大公主多是有求于紫微,才会这般殷勤,虽不能退回,但依紫微的个性,怕是宁可毁了也不会收下。
唉,着实可惜啊!她的手慢慢抚过那些礼盒,忍不住心生贪慕,如是想到。
紫微眸光淡淡的一扫桑青,便知她心中盘算,轻轻一挥衣袖,将礼盒都收了起来,随即转身去了药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