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那场火，持续到天亮才彻底沉寂。
前段时日刚起了一次火，这次的火势比上次还要大，不少特意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都认为这是老天爷怒了的征兆，天灾啊。
——赵家恶贯满盈，罪该万死，上天这是有意惩罚！
“我早觉得赵家命数已尽，起了一次火又起一次火，得亏我早就搬到我儿子那里去住了，要不然呐，昨晚死得还得有我这把老骨头！”
“赵简引一家人面兽心丧尽天良，死了也惹得老天不快！活该！”
“这话还是少说，你看到后边没？马车里坐着的可是知府大老爷，小心说错话砍你的头！”
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哼了一声：“我说得难道不对？因为一句话砍头，他真当离京城远官家够不着？他要是真的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听到我这话哪能放进心里去？！”
因为京城给洛阳知府派发了很多琐碎条令需要一一实施，好不容易得了空才出来的陆怀远听到这话笑得眼神柔了再柔：“这老翁说话着实果敢。”
马车能容纳四五个人，地方大，还摆了一张案几，方寒昇手里握着折扇，轻轻一敲案几的边缘，笑着道：“说得也不无道理。”
“赵家仰仗朝廷重臣鼻息而活，他们敢私藏火药，和他们背后的重臣脱不开关系。”昨晚的火势太大，并不像普通走水，而且还有爆炸声响，今早去看，果真看出了猫腻。陆怀远转着他的玉扳指，眉眼间竟带了一分看热闹的姿态：“以我猜测，赵家并不满足于此，私藏火药是大罪，总想多捞点好处。”
“那位重臣自是不愿，不听话的人留不得，他便放了一把火，将赵家烧了个干净。”方寒昇接话，“火药藏在暗道，只等平静再派人来取。”
陆怀远心思玲珑剔透，能想明白一二：“看来昨天晚上有人做了手脚，炸了暗道。”
“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都盯着赵家。”方寒昇倒是庆幸，看向陆怀远，“幸好咱们的人都撤了出来，否则不知要死伤多少。”
“京城的火烧到了洛阳。”陆怀远摇了摇头，仿佛看见了风波后的杀戮，“我们都逃不过。”
方寒昇打开折扇，看到扇面上的山水图，眸光清明：“你与我坚守本心即可。”
陆怀远掀开马车窗子的帷裳，对驾着马车的马夫道：“回去吧。”
哀民生多艰。
世道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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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十三限的人死了一半，活着回来的人因为恍然间见到了曾经跟在羲尧身边的予弱，直接认定是羲尧的手笔，着实把他气了个倒仰，脸红脖子粗的训人训了将近一个时辰。
“羲扶倾这丫头狠了心要给我一份大礼，倒是真的随了她那个杀母戮父的爹。”蔡京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想到羲匀柳在世对他牵制，又想到他在江湖上的传言——杀母维持道义，戮父为了忠肝义胆。
冠冕堂皇！！！
他杀双亲不过因赤冶锏法！
这样一个无情无义毫无孝心的人哪里会是江湖英雄？他和沃夫子交好大概也是看上了焚河枪法吧？
羲尧和她爹一个样，死都不怕，为达目的，上刀山下火海都义无反顾。
天生坏种，江湖道义对她来讲就是屁话一通，连规矩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蔡京想，她和自己才是一路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不好？她对权利避如蛇蝎，满脑子与大宋共存亡。
愚蠢，当真愚蠢。
“蔡相，辽国那边还等着这批火药呢。”元十三限发泄了一肚子怨气后，这才心平气和下来，“要不要让傅宗书动手？”
“关键时刻这条狗还挺管用。”蔡京语气不以为然，随意的把人比作狗已是平常，他笑了笑：“动吧，这次得靠他，雷损当然也功不可没。”
元十三限垂着眸子，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语气毕恭毕敬：“我去安排。”
蔡京当初选择洛阳，只是因为天高皇帝远，他行事隐秘，官家的手又不会轻易的伸过去，在洛阳好办事儿而已。
没了一个赵家，还有千千万万个赵家。
洛阳不必再派人去守，所有的暗桩全都在京城周围扎根，没想到几年过去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世事难料，到底是小瞧了羲扶倾这个丫头。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这次认栽。
但绝没有下一次！
蔡京拱手抱拳：“麻烦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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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藏于赵家暗道，死五人。
羲尧把信纸烧毁，灰烬随风而起，盘旋在火盆上方，火星子四溅，她随手一挥，灭了个干净。
乃见看得出来羲尧心情不好，想问点什么都堆在了肚子里，今天掏不出来，明日还有机会。
出来太久，得回金风细雨楼了。
这处宅院...就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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