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深夜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苏沐婉小姐吗?”对面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背景音嘈杂,“我这里是‘忘忧’酒吧。您朋友贺峻霖先生喝多了,他手机紧急联系人设置的是您。您看方不方便过来接他一下?他状态不太好。”
贺峻霖。酒吧。喝多了。紧急联系人是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我的睡意瞬间全无。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挂断电话,我匆忙套上外套,拿起钥匙和手机就出了门。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出租车很快载着我到了那家名为“忘忧”的酒吧。
推开沉重的门,喧嚣的音乐和混杂的酒气扑面而来。我一眼就看到了趴在角落卡座上的贺峻霖。他面前摆着好几个空酒瓶,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但眉头紧紧皱着,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安稳。
酒吧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赶紧走过来:“苏小姐是吧?可算来了。贺先生喝得太多了,我们怎么叫都叫不醒,又不敢随便动他。”
“谢谢您打电话给我。”我道了谢,走到卡座边。
靠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沉重。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贺峻霖?贺峻霖?醒醒。”
他毫无反应。
我叹了口气,对老板说:“麻烦帮我一起扶他出去吧,我打车送他回去。”
我和老板一左一右,费力地将几乎不省人事的贺峻霖架了起来。他个子高,全身重量都压在我们身上,走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把他塞进出租车后座,他已经完全瘫软在那里,头歪向一边。
我向老板再次道谢,坐进车里,对司机报了贺峻霖公寓的地址——一个我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
车子行驶在寂静的午夜街道上。贺峻霖靠在车窗上,似乎因为颠簸有些不舒服,含糊地呓语了一声,听不清是什么。
我看着他此刻毫无防备、甚至有些脆弱的样子,完全无法和白天超市里那个冷硬沉默的男人,或者更早之前那个疯狂偏执的他联系起来。
酒精让他卸下了所有伪装,也把我拖回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漩涡中心。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出租车停在贺峻霖公寓楼下。我付了钱,再次费力地把这个烂醉如泥的男人从车里拖出来。他几乎完全靠在我身上,头埋在我颈窝处,温热的气息带着浓重的酒味拂过我的皮肤。
“贺峻霖,醒醒,你家住几楼?”我架着他,试图让他站直一点。
他迷迷糊糊地,脑袋在我肩膀上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十……八……”
“十八楼是吧?好,我们上去。”我撑着他,踉踉跄跄地走进电梯,按下了18层的按钮。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他更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把我抱得更紧了些。我僵硬地站着,尽量忽略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我把他靠在墙边,他软软地就要往下滑,我赶紧又把他捞住。
“密码,贺峻霖,开门密码是什么?”我凑近他耳边,试图唤醒他的一点意识。
他毫无反应,只是闭着眼,额头抵着冰凉的墙壁。
我无奈,只好抓起的他的右手,试图用指纹解锁。把他的拇指按上去,识别失败。又试了食指,还是不对。接连试了几个手指,密码锁都发出无情的错误提示音。
我有些恼火地看着这个不省人事的家伙,忍不住小声抱怨:“不是你家用什么密码锁……指纹还录得这么不灵光……”
叹了口气,我捧住他的脸,让他面对着我。他的脸颊滚烫,眼神涣散,完全没有焦点。
“贺峻霖,你看看我,”我强迫他集中注意力,虽然知道可能徒劳,“密码!开门的密码!告诉我!”
他迷蒙的双眼似乎努力对焦了一下,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太轻太模糊,我根本没听清。
“什么?大点声!”我急了。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醉后的茫然和依赖,然后脑袋一歪,又靠回了我的肩膀上,还下意识地蹭了蹭。
我彻底没辙了。深更半夜,和一个醉鬼僵持在公寓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