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那片由扭曲规则形成的冰封防线后,白胡子海贼团的舰队仿佛驶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天空不再是铅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断变幻的紫红色,如同溃烂的伤口。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幽暗而暧昧。海水变得粘稠而漆黑,如同石油,船只航行其上,阻力大增,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铁锈、臭氧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怪味,令人作呕。
最令人不安的是方向感的丧失。记录指针彻底失灵,疯狂旋转后最终指向船底,仿佛磁极在这里完全混乱。就连经验最丰富的航海士,也无法凭借星辰和洋流判断方位。他们仿佛驶入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异度空间。
唯一能指引方向的,只有索隆那越来越清晰的感知。那股源自北方、冰冷、庞大、扭曲的因果源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尽管是充满恶意的灯塔),为他指明了“命运之崖”的方向。
“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yoi。”马尔科看着船舷外偶尔一闪而逝的空间裂缝,脸色凝重。那些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出现和消失都毫无规律,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我们必须非常小心。”
航行变得异常艰难。不仅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空间裂缝,还要应对海面上突然出现的巨大漩涡、毫无征兆的雷暴、以及从粘稠海水中突然伸出的、由阴影构成的触手袭击。这些袭击并非来自生物,更像是这片海域本身的“排斥反应”。
索隆几乎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他的见闻色和因果感知如同绷紧的弦,指引着舰队在危机四伏的海域中艰难穿行。好几次,都是他提前预警,舰队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陷阱。
“我们就像闯进了一个活着的、充满敌意的巨兽体内。”以藏擦拭着枪管,低声说道。
经过数天提心吊胆的航行,前方的海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违背物理常识的阴影。
那并非岛屿,而是一片……断裂的、悬浮在空中的大陆!
巨大的岩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断面光滑如镜,垂直地矗立在漆黑的海面之上,向上延伸,直插那片病态的天穹,看不到顶端。岩体表面是暗沉的铁灰色,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暗红色纹路,散发出与“隐修会”符号同源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命运之崖”!一个悬浮于海天之间的、巨大的、活着的“遗迹”!
在悬崖底部,靠近海面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如同张开巨口的洞穴入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那里散发出的扭曲因果气息最为浓烈,仿佛是整个“命运之崖”的心脏所在。
“终于……到了。”索隆看着那巨大的悬浮悬崖,握紧了“黄泉津”的刀柄。来到这里,他灵魂深处那股被召唤、被审视的感觉越发强烈。
白胡子海贼团的舰队在距离悬崖数海里外停下,这个距离已经是相对安全的极限,再靠近,可能会触发更猛烈的防御机制。
“主力随老夫登陆!其余船只在外围警戒,随时准备接应!”白胡子下达了最终命令。
很快,由白胡子亲自带队,马尔科、乔兹、比斯塔、以藏、索隆以及数百名最精锐的船员,乘坐数艘小型登陆艇,朝着那悬崖底部的洞穴入口驶去。
靠近洞穴,更能感受到其宏伟与诡异。洞穴高达百米,内部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洞口边缘,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精神污染般的低语,试图侵蚀闯入者的心智。
“保持清醒!守住心神!”马尔科身上腾起青色的再生之炎,帮助周围的船员抵御那无形的精神攻击。
登陆艇驶入洞穴,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只有船只自身的探照灯和队长们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光芒,勉强照亮前方。
洞穴内部并非天然的岩洞,而是布满了各种奇异的、非金非石的构造体。巨大的齿轮无声地转动,流淌着能量液体的管道遍布墙壁和穹顶,无数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水晶屏幕悬浮在半空,上面流动着瀑布般的、无法理解的符号和数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机油味和能量过载的臭氧味。
这里不像是一个邪恶组织的巢穴,更像是一个庞大无比、超越了时代的……超级工厂或实验室!
“欢迎……来到命运的观测站……”
一个非男非女、带着奇异回响的合成音,突兀地在空旷的洞穴大厅中响起,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
紧接着,前方黑暗之中,亮起了无数点冰蓝色的光芒。成百上千个与之前在冰区遭遇的类似的冰影,以及更多形态各异、由金属、能量和扭曲肉体拼接而成的“构造体”,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出,堵住了去路!
这些构造体有的如同多足的蜘蛛,有的如同悬浮的眼球,有的则是完全无法形容的怪异形态,但它们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冰冷的、非人的杀意,以及那种独特的因果扭曲气息。
而在这些守卫的后方,大厅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平台。平台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暗红色光线构成的复杂立体模型——那模型赫然是新世界的微缩地图!上面标注着各个势力,包括白胡子海贼团、BIG MOM海贼团、百兽海贼团甚至海军本部的光点正在不断闪烁、移动!而在白胡子海贼团舰队所在的位置,一个醒目的红色光标正不断发出警报般的闪烁!
平台前,站着三个身影。
左边一个,身材高大,全身覆盖着厚重的、布满符文的黑色铠甲,连面部都隐藏在狰狞的头盔之下,只露出一双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眼睛。他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仿佛由寒冰锻造而成的战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右边一个,则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如同幽灵般的女子。她穿着破烂的灰色长袍,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由烟雾构成。她手中没有武器,但十指纤长,指尖跳跃着扭曲光线的能量,周身散发着强烈的精神干扰力场。
而站在中间,如同主人般的,是一个穿着整洁白色研究员长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文质彬彬,与周围诡异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手中拿着一个平板似的装置,正在上面快速记录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科学家观察实验品的、纯粹的探究表情。
刚才的合成音,正是从他身上发出。
“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以及……关键的‘变数’,‘黄泉的眷顾者’罗罗诺亚·索隆。”白衣研究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白胡子和索隆,语气平静得可怕,“你们的到来,比预期模型推算的时间早了百分之七点三。不过,数据同样宝贵。”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索隆腰间的“黄泉津”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果然……‘冥府之钥’对‘异常体’产生了共鸣和增幅。完美的观测样本。”
“冥府之钥?”索隆眼神一凝,原来这把刀的名字并非“黄泉津”那么简单?
“少在那里故弄玄玄!”艾斯忍不住怒吼,火焰在他身上升腾,“就是你们这些混蛋,杀了霍克斯和宝石岛那么多人?!”
“杀戮?不,那只是必要的‘数据采集’和‘环境净化’。”白衣研究员摇了摇头,语气毫无波澜,“低效的、充满不确定性的生命形态,本就是对‘完美命运轨迹’的干扰。我们的工作,是修剪掉那些不必要的‘枝杈’,让世界朝着更‘有序’的方向发展。”
“把生命当成可以随意修剪的枝杈?!”比斯塔双刀出鞘,杀气凛然,“你们这些疯子!”
“疯子?或许吧。”白衣研究员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但在我们看来,无法理解‘命运’真谛的你们,才是真正的……无知者。”
他轻轻一挥手。
“开始‘样本采集’和‘威胁清除’程序。优先目标:白胡子,以及……‘异常体’索隆。”
话音落下,那黑甲巨斧战士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如同战车般冲向白胡子!每一步都让地面震动!而那幽灵般的女子,则发出一阵无形的精神尖啸,目标直指索隆和后排的船员!同时,潮水般的冰影和构造体,也向着白胡子海贼团的精锐们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最终决战,在这诡异的“命运观测站”中,轰然爆发!
白胡子面对冲来的黑甲战士,毫无惧色,丛云切带着崩灭一切的震动之力,正面迎上!
“让老夫看看,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谈论命运!”
轰——!!!
巨斧与薙刀碰撞,爆发出堪比陨星撞击的恐怖冲击波!整个洞穴大厅都在剧烈摇晃!
另一边,索隆面对那幽灵女子的精神尖啸,眼中绿芒一闪,“黄泉津”瞬间出鞘!
“一刀流·厄港鸟!”
灰黑色的斩击并非斩向实体,而是直接斩向那无形的精神攻击!斩击所过之处,扭曲的精神力场如同被撕开的布帛般纷纷溃散!
但那幽灵女子的身影如同烟雾般消散,下一刻出现在索隆侧方,指尖弹出数道扭曲的能量射线!
索隆挥刀格挡,能量射线与“黄泉津”的刀锋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竟然在侵蚀他的霸气和刀身上的幽冥之力!
“你的力量……很有趣。”幽灵女子发出缥缈的声音,“但依旧在‘可观测’的范畴内。你的‘因果’,终将被‘修正’。”
“修正?”索隆冷笑,刀势一变,更加凌厉,“那就试试看,是你的‘修正’厉害,还是我的‘斩断’更强!”
“冥道残月破!”
他再次挥出了那斩断空间与因果的一刀!灰黑色的月牙状裂缝直逼幽灵女子!
幽灵女子脸色微变,身形急速闪烁后退,同时双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一道由无数细小因果线构成的屏障瞬间形成!
嗤——!
冥道残月破斩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屏障剧烈扭曲,上面的因果线一根根崩断,但终究没有被完全斩开!幽灵女子趁机再次拉开距离,看向索隆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
“果然……是最高优先级的‘异常体’……”
就在索隆与幽灵女子激战正酣时,他没有注意到,平台上的那个白衣研究员,正通过手中的装置,紧紧地锁定着他,尤其是他挥刀时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与黄泉共鸣的气息。研究员的眼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闪过,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数据采集……进度百分之六十三……‘冥府之门’的共鸣频率……确认……”
“是时候……进行下一阶段的‘测试’了。”
他轻轻按下了装置上的一个按钮。
整个“命运之崖”,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洞穴大厅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轰鸣声。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也更加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
索隆猛地转头,看向洞穴深处,脸色骤变!
他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某种与他,与“黄泉津”,与那所谓的“冥府之门”息息相关的……极其恐怖的存在!
而那个白衣研究员,则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语气,轻声说道:
“欢迎见证……‘命运’的真正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