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坐在杨戬身边。昏暗的房间，幔帐随风轻柔的飘摇。月亮照下来的光不值一提，絮语甚至看不清杨戬的神情，只能将手放在他的额头，缓缓抚开紧皱的眉。
她脑内一直回荡婉罗跟她说的事情，什么杨婵之事另有隐情，什么申公豹与她是盟友，什么沉香是个可怜的留守儿童……
实际上，自从一千八百年前和杨戬闹掰之后，她就很少关心神仙的事，花了几百年去修炼尾巴，又花了数十年适应预言之力，又又花了几百年练就怨气之术，又又又花了几百年去复仇。
所以絮语分不清婉罗所说之事是否真实，虽说杨戬那时候确实是个行事不苟，甚至因为办事太不留情面而结下众多梁子。但絮语也不能肯定他会不会大义灭亲。
等等……大义灭亲……
这四个字一出来，絮语就顿悟了。
絮语我不就被他送进三次牢狱吗！！
絮语摇了摇沉睡的杨戬，奈何巫山神女之梦境太厉害，连二郎神都要被困入其中。
絮语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醒醒醒醒，别睡了！
复摇，未果。
絮语你把我絮语整无语了。
她烦躁的甩了甩尾巴，撇着嘴，指腹摸过杨戬的脸庞，以此在昏暗环境里辨认表情。
他好像很痛苦。
絮语叹了口气，心里一沉。闹也不闹了，干脆躺下来枕在杨戬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入睡。
夜半微凉，窗户没关，冷风吹入屋中。絮语缩了缩身子，懒得去关窗，干脆化为原形，蜷缩在杨戬胸前，把九条尾巴往身上一搭，用最原始的姿态取暖。
待到她的气息不再有很大波动，缓缓深呼吸时，杨戬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布满刀茧的手掌轻轻抚摸絮语柔软顺滑的绒毛，又重重闭上眼。
现在还不能说缘由，因为他仍旧连元神都施不出，更别提告诉他真相后护她周全。
一闪而过的母亲，自己的亲外甥，被迫分散的挚爱，纠缠在一起让杨戬想叹口气。但刚微微启唇，就不打算叹气了。
睡觉要紧。
可闭上了眼，好不容易放下烦扰，入梦之后，却又遇到他的心结——
“戬儿，劈开山，劈开山！”
端庄却浑厚的女声，如海潮般将杨戬包裹。全方位的音源让这位丧母之人分不清辨不明真假，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抹金光，是瑶姬的身形。
金色，亦是稀释了的星火之色。母亲，杨戬的母亲，早就化为更淡的星火了。
“劈开山，劈开山！”
那声音复述着，可每一句在杨戬耳朵里都好似第一次听闻一样。他实在放不下他的母亲，他的思念也如海潮将他包裹。
杨戬母亲。
待到再次惊醒，杨戬先是下意识护住躺在自己胸前的絮语。天已经是明亮的灰色了，初晨的风更是冷冽。探头一看，絮语半个身子都钻进了杨戬衣服里。
丝绸衣料本就滑，再加上杨戬起身时的晃动，它就直接从絮语身上落下，一下子把她冷醒了。
絮语……唔，做什么呀?
絮语打着寒颤，声音比以往柔了几分，颇惹人恋爱。
杨戬我们去找沉香，他在方壶废弃船舱。
杨戬困就再睡会，到了我再叫你。
絮语二郎……就是体贴，哈啊……
絮语但是先告诉我，当年的事，还有三圣母的事。
杨戬你先睡，此事等你清醒时再讨论也不迟。
絮语那就，祈祷一觉醒来不在牢里了。
说着，絮语安稳的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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