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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
阎芳龄在地府的这十年间,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但她终究是局外人。何况身为阎王,明令不得插手,只能以最冰冷的法度为行事准则。殊不知,愈是想置身事外,愈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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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芳龄从梦中猛地惊醒,冷汗在额间凝结,她抚了抚胸口,这才发现自己正伏在铺满公文的案台上。刚上任不满半载,尚未完全适应这种较高强度的工作,身边虽有小黑、小白辅佐,但恰恰逢上人间战乱,事务实在是繁多。
白厌礼“冥界天寒,下次处理公文务必披上些衣物。”
白厌礼从房外叩门后走来,手中端着姜茶,递给阎芳龄。
白厌礼“小黑给你熬的,赶快喝了。”
阎芳龄点头。她不喜欢姜味儿,但好歹不能辜负小黑阿姐的一片心意,于是捏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
白厌礼哂笑。
白厌礼“多大人了,还和个小孩儿似的。”
阎芳龄费力地咽下辛辣的汤水,放下碗后不满地瞪了眼白厌礼。
白厌礼“行了,工作先放放吧。一起出去透透气,一直待这儿别闷坏了。”
阎芳龄“嗯。”
案台上倚叠如山的公文看得人心烦,阎芳龄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白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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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冥界时,阎芳龄曾一度以为这是个不毛之地,但现实却不尽然,此处也有些“世外桃源”,是未经雕琢却能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存在。譬如泫沄池,坐落于黄泉边,正如其名,水势湍急,颇有几分人间“瀑布”的意思。
这日至于此地时,却遥遥看见一个背影。赤色甲裳,伫立于绝巘旁,让人生出些无端的揣测——他的衣袖,像是鲜血染红的。
白厌礼“何人?”
白厌礼将阎芳龄护在身后,向那处发问。
那人先是站定片刻,随后缓缓转过身来,光是隔着些许距离,也不难看出他不凡的气度。他张口,却未吐露出半字。
阎芳龄轻轻推开白厌礼伸在自己面前的手臂。
她轻轻点了点头。
阎芳龄“没事,我可以的。”
她逐步靠近那人至三、四米左右的距离,他的容貌才真正得以呈现在阎芳龄面前,也让她一目了然——眼前这个脸上沾染着几抹早已干涸的血迹的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并且,方才那看似无厘头的揣测,极大概率是真的。
阎芳龄“那个,可以让我看看吗?”
阎芳龄和声道,手则指向少年腰间的玉佩。
少年骨子里的机敏让他退后了半步,打量起眼前的阎芳龄。最后,鬼使神差的,他将玉佩交给了阎芳龄。
玉质清透无瑕,其上锈刻着“将军府”三字,阎芳龄心下虽已初步有了大致的推测,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翻过玉佩。
“贺峻霖”。
阎芳龄一瞬间耳鸣了片刻,她抬头,看向贺峻霖的眸。
贺峻霖“姑娘,你……认得我吗?”
州朝名将,汾逐之战,却乘族三百余里,声名显赫,年及弱冠便获虎符,出征西莱。但最终受奸人所害,战死他乡。
怎么会……不认得呢。
阎芳龄“贺将军。”
阎芳龄怔怔开口。他功绩尤为卓显,骁勇善战,理应位列仙班,但如今看来……
阎芳龄“随我去前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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