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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世神明伊始 × 无神论者云朔
友情向，不刀
上
1.
不知道从何时起，在云朔旁边总有一个声音跟着他。
“诶云朔，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云朔无奈地瞟了一眼在空中的那个家伙，一个自称神明的鬼魂在一个高大的天桥旁飘来飘去。
2.
说是鬼魂，其实更像是一种臆想出来的东西，云朔为此还专门去看了医生。
医生听完这奇异的故事之后，兴许是好奇心犯了，多嘴问了一句：“那现在你看到的那个人在干什么？”
云朔嘴一抽，看了眼在医生后面搞怪的那个家伙，他决定实话实说：
“他现在就趴在你的脑袋上。”
医生顿时感觉身后一凉。
3.
臆想症，医生是这么说的。
祂自称伊始，身穿白色长袍，衣服上还有一些金色花纹，说是寓意着一切的开始。云朔对此不以为然，毕竟只是臆想出来的东西，一个幻觉罢了。
有了这个跟屁虫一样的存在，云朔就感觉自己好像在养一个孩子，只是这位巨型儿童不会哭闹，只是过分好奇，对于一切东西都想研究一下。
幸亏这位巨婴碰不到实物，不然所过之处必定片甲不留。
4.
伊始的出现彻底云朔打乱了他以往的生活方式，这位“神”就好像赖在他这儿不走了，天天跟在他身边，搞得他心惊肉跳的。
云朔也试图跟祂讲道理，但是他发现好像没太大用处。祂可以听到且做出回应，但就是不离开自己身边。
是个人都会被祂整出精神衰弱来。云朔无奈感叹道。要不是自己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现在可能指不定要把这位供起来了吧。云朔沟通无果后果断放弃，不再理会伊始，伊始也没有生气，但还是执着于向他询问身边的一切事物。
不过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哪天有时间去趟最近的寺庙。毕竟这事必须要解决，虽然云朔不指望那些佛能赢得过这位“神”，但是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信念，还是试一下吧。
5.
云朔所在的城市旁边有一座山。城市和山不远，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山是人工建成的。山上还有个寺庙，去的人也很少，大多是游客们把它当做景点打卡地。
爬爬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走到腿疼罢了。云朔咬牙切齿在心里疯狂吐槽，对于一位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工作的新时代社畜，今天的运动量已经严重超标。
伊始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发现了越来越远的云某人。
“云朔云朔，你怎么越来越慢了啊？”
云朔没理他，在心里吐槽着：有本事你来，你飘着也不费力气，啊不对，你连实体都没有。
不行，越想越气。云朔一咬牙，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
6.
到达山顶的时候都已经是黄昏了，云朔在踏入寺内恍惚了好一阵，他终于上来了。伊始好奇地飘在周围，仿佛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最终停在了佛像上面，趴在那里不动了。
云朔眼皮跳了跳，感觉祂并不怕佛这类东西。但是来也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或许有用呢。于是他立刻买来香，朝不知是哪位佛的雕像祈祷。
伊始居高临下看着正在跪拜的云朔，淡淡的霞光照射在古朴的寺内青砖上，为这个不知是何时建造而成的寺庙镀上一抹金色，此时的寺庙这才有了一点神秘玄幻的色彩。
晚霞光芒万丈，照进寺内，止于高大的佛像前。霞光勾勒出正在跪拜之人的身影，悄悄把他的衣服染上红色，然后穿过燃着香间的间隙，洒落在青砖上形成细细长长的影子。
伊始一手托腮，安静地趴在佛像上观看这美丽画面。在黑暗中的祂让人分辨不清现在的神情。兴许是砖上反射过来的光太过刺眼，伊始用另一只手向前伸去试图遮住光线。
灿红色的光穿过虚幻的手臂，再次向祂射来。伊始收回手，又不在意地握了握。
也是，祂现在不过是一个虚幻的灵魂罢了。
7.
感觉那个佛好不靠谱，虽然在祈祷的过程中身边确实清净多了，但是一睁眼还是能看到伊始无辜的双眼。
伊始看到云朔往下山的路走去，眨眨眼睛说：“难道你不拍照纪念一下吗？”
云朔冷漠拒绝，“不要，麻烦，矫情。”
在下山的时候，云朔第一次get到这个神的真正用法：祂可以发出蓝色的光当照明灯……
既然把自己搞出精神衰弱，那就要赔偿自己。云朔为自己的所做作为编出个理由，然后心安理得地跟在伊始后面走着。
8.
从那以后，云朔的生活依旧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运作着。
生活里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还多出一个跟在旁边的影子。伊始的出现代替了以往的小夜灯和闹钟，云朔也有时回复伊始的离谱问题作为消遣。毕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灵魂，知识有些隔阂很正常。但是当他问起了钱这种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云朔还是懵了。
不是，你上辈子没花过钱还是怎的，连钱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不会是因为没钱吃饭饿死的吧？
于是，伊始也莫名其妙的获得了来自云朔的鄙视。
9.
也许是相处久了，伊始开始向云朔讲述祂那些传奇事迹。伊始也不顾云朔有没有认真听，自顾自地说着：“现在的人类发展可真够快的，都开始自己创造新资源来代替我原本提供的那些了。”
云朔有时兴致来了也聊两句，“喂伊始，你既然自称神，那应该可以随意改写世界进程，就像我的工作，程序员那样？”
“我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而且我觉得也没有太大必要呢。”
“……。”自己的脑袋怕不是被驴踢了吧，连祂的话都信。云朔沉默，难道自己最近真的忙到精神错乱了？
正好，云朔刚刚把一项大工程搞完所以没那么多事情。于是乎，来自云朔的请假申请被批准也似乎成为了必定的结果。
终于闲下来了一天，可以做点什么呢？云朔愣愣地看着老板下发的批准书，伊始在旁边提议道：“去看电影吗？互联网大数据显示人类会在假期期间去景点游玩或者去看电影，不过介于你自身的体力原因我个人建议去看电影为好。”
说起体力云朔就又回想起被爬山所支配的恐惧，于是也罕见地认同了祂的观点，打算去电影院放松放松。
电影票云朔还是买了两张，毕竟如果邻座有人这位神估计又会趴在别人头上。虽然人家看不见，但眼不观为静，还是稍微破了点费。云朔在支付时恶狠狠地朝旁边的伊始小声说：“这笔账我会记着的，那天就找你算账！”
罪魁祸首歪歪头：“但是我没有钱也赚不了钱诶……”
可恶，好气，为什么一遇到这个家伙情绪就很容易被激怒呢？
云朔尽量忍住想要揍祂一顿的想法，扯出个微笑毫不留情地回怼：“没关系，你如果可以展现出能和这些钱相互抵消的价值就行。”
伊始眉头紧蹙，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故作沉思状，“似乎我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价值诶……可以花你的钱怎么样？”
要不是碰不到祂估计自己已经开始上拳头了，为什么感觉自己好憋屈，明明自己是管钱的那一方。云朔气恼地打算暂时不理祂，让祂独自一“神”孤零零地飘在旁边。
10.
电影是随便挑的，云朔以前也没有怎么看过电影。
对于他来说，电影有点过于无趣了点。每当他看到周围的人都被感动了后，心里那种不适感被增幅了好几倍。
云朔决定出去透透气。
在黑暗中靠着伊始发出来的淡淡蓝光找到了路，不过云朔也因此发现了即使发出光别人也不会注意到自己。云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飘在前面的伊始。
即使伊始大模大样地去银行里偷钱也不会被抓到吧……云朔甩了甩头，自己怎么可能想这种事，我可是大大滴良民！
云朔：我，大大滴，良民！
11.
最后还是去爬山了。
那座山挺安静的，云朔很喜欢那里的氛围。有了第一次的爬山经历，这次爬的十分轻松。云朔也在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沿途的风景。
这次因为一上午把时间耗在了电影院里，所以也是下午才去的。
“伊始，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呢？”云朔趴在栅栏上望着山上的风景，突然问了句。
伊始愣了一下，看了眼旁边的人。
现在天色已晚，没有了那天的霞光，但是有自己发出的光照着，也别有一番美感。
“也许，被你的美貌吸引了？”伊始半开玩笑地回复。云朔轻笑一声，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神也会这么肤浅的吗？”
“当然，不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美景美人？”伊始飘到栏杆上坐了下来，双腿微微晃动着。
云朔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就没再说下去。后面古寺渐渐落入黑暗，云朔晃过神来，周围的漆黑让他感到有些不适。伊始周边也开始出现淡淡蓝光，云朔看到了，也好奇地问了问：“话说你是太阳能的吗？怎么发出来的光啊？”
连云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渐渐变得钻牛角尖，不知道的也会开始问到自己明白为止。
伊始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讲了世界的构造。
“你知道吗云朔？这个世界是由能量组成的。那些能量从人们那里发出来，比如如果一些人十分虔诚地信一个神，那个神就会收到那些信服的力量壮大自身。”
“那是神创造的人，还是人创造的神呢？”云朔被祂的话语所吸引，忍不住继续提问。
伊始看了一眼他，“我创造了这一切，而人们创造了其他的神。”
“那我也能信你这位神吧？可是我以前没有听说过你啊？”
“所以，我陨落了。没有人记得我这位神了。”伊始跳了下来，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然后他又像没事人一样问了云朔一句：“对了，要试试在山上看日出吗？”
“……我没准备饭。”云朔心虚地看了眼周围开始变黑的环境，找了个借口打算打消这个念头。但是伊始并没有就此罢休，而且反而跃跃欲试：“没事，这些东西有我呢，我好歹也是个神呢！”
然后祂就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即热饭和饮用水，甚至还有帐篷之类的东西。伊始甚至还安慰了云朔一嘴：“没事，都是我刚刚构造出来的，不是偷的。”
12.
寺庙在夜里有点冷，而且还没有灯光。云朔不安地又拉近了些与伊始之间的距离。不过最后还是沉沉地睡了。
云朔做了个梦，很奇怪，周围都是白白的一片，看不清也没有尽头。
对于云朔来说，这十分罕见。他几乎很少做梦，而且梦到的大多都是特别混乱的事情，没有任何逻辑。
醒来后发现天刚刚亮，伊始的呼唤声再次传来。
“云朔——该起床啦——天要亮啦——！”
胡乱在头上揉了一把，云朔走到寺外。伊始正站在栏杆前，和昨晚的位置一样。伊始笑眯眯地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背后。
一轮圆日在远处缓缓升起。
13.
朝阳和夕阳虽然差不多，但是给人的感受却大相径庭。上次的夕阳有一种悲凉的陨落气氛，但是现在，它在朝气蓬勃地再次升起，充满了活力与无限希望。
云朔走到伊始身边，和祂一起遥望天边缓缓升起的太阳。
“伊始，这真美啊……”云朔喃喃着，阳光映在他浅灰色的眸里。伊始看了眼他，赞同地附和着：“是啊，我创造的肯定都是最美的。”
朝阳也是，你也是。
14.
今天还是要正常上班的，云朔花了点时间下山买早餐，回到公司又开始了新的项目。
伊始今天倒是很安静，安静地有点反常。祂就静静地飘在办公室里，没有出声打扰云朔。
15.
“伊始？”
云朔从坐了一天的办公椅站起来活动活动，突然发现周围有点异常安静，于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伊始没有出现。
以前都是随叫随到的，云朔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劲。别人看不到祂，所以肯定不会是绑架之类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祂离开这里了。云朔环顾四周，从文件袋上发现了一张便利签。
“不用担心，我只是能量不够消散了，有缘再见吧云朔。
希望没有写错字。
伊始留”
16.
云朔又跑去了山上，试图发现祂的踪迹。
即使他知道，这位随心所欲的神一贯言出必行。说是离开了，那肯定就离开，毫不拖泥带水的就消散。只是他仍然抱有一丝侥幸，也许祂只是换了个地方看看风景呢？
天又开始变黑了，云朔发愣坐在寺前台阶上。上次也似乎没有这么黑吧。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幸逸第一次对自己的信仰有了动摇。
世界上真的有神吗？伊始是幻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造神论是真的吗？许许多多的疑问和质疑无法获得答案，但是云朔选择去赌一把，哪怕可能性几乎无限接近于零。
他最后在栏杆边上又看了一眼，太阳在地平线处之露出一个头，悲凉又充满无限的可能与希望。
17.
兴许自己是疯了，连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过的“人”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云朔在伊始消失之后生活变成了原状，天天早出晚归的工作，每个月都能得全勤奖，以前的小夜灯也找了回来……
就好像，失去祂云朔可以生活的更好。
新的游戏在云朔和他的团队加班加点的工作后成功发布。云朔向上头申请再加一个NPC角色，为了这个NPC他和美术组多次讨论，废掉了无数个试稿，最终还是顺利地制作出来了。
名字最后也是云朔取的，叫做 «逆旅» 。
18.
«逆旅»一发布就获得了许多好评，云朔所在的这个团队本来就在游戏界里赫赫有名，而这次的游戏甚至获得了感动人心榜的第一。这个游戏没有激动人心的打斗刷怪，它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有关一个小男孩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是小男孩和一个发着光的人对话，对话没有设置语音，玩家可以根据字幕自己观看，而背景音乐选用的BGM也很缓慢温柔，有一种舒心的感觉。
有一个发着光的人会在最初引导玩家度过新手期，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旅行，然后就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小男孩就会再次回到最初与发光小人相遇的地方，有时还会掉落回忆碎片。最后的最后，小男孩在一个山顶的古寺里找到小人的真实身份：一个被世间抛弃的神。
在游戏发布会上，有人问他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云朔笑着回答说：“因为游戏设定最后小男孩走过的所有地图，都是回去的路。前期有小人引导的只是一个过渡期，真正的游戏是以小男孩的回忆为线索展开。往最初的方向走，回忆过去的故事，这才是游戏想要表达的意思。逆旅，逆向旅行也就是回到最初。”
19.
在这个游戏上市一年后，云朔就申请了辞职。公司团队多次挽留，但是云朔以身体不适为由，也只好同意了。
经过一年， «逆旅» 已经广为传播、人尽皆知。云朔又去了那座山，这次人比前几次都多，大多是游戏玩家听说这座山就是游戏结局的原型，前来拍照留念。
有些人也认出了云朔，和他拍照留影。云朔没有拒绝，也许祂真的改变自己许多吧。
云朔又进入了寺内，里面的香火依旧温热尚存。希望能像游戏里的结局一样，能在这里碰碰运气。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请让祂回来吧……
古寺里突然安静下来，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把它与外界隔绝了。
在高大的佛像前，突然开始出现一片又一片泛着光的碎片。碎片悄悄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人的样子。那个人飘在半空中，正对着云朔。
祂身上的光逐渐暗淡、消散，身影也逐渐变得凝实。伊始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祂身上的衣服依旧是那个古朴而隐约散发出神圣气息的长袍，还有金色细线刻画出不知其意的纹路。短发变得有些长，松松散散的搭在身后。
云朔没有睁开眼睛去看祂，祂也不恼，只是对云朔说：“云朔，你成为我的信徒了。”
他终究掉入网中，无法挣脱。
20.
在伊始消失的日子里，祂虽然没有自主意识，但是潜意识影响着祂的灵魂无时无刻在关注着世界的一切变动。所以云朔搞出来的事情祂都一一心知肚明。
云朔无奈站起身来，摸了摸鼻尖悻悻然道：“总感觉自己亏大发了。”
伊始轻声笑了笑，然后说：“我也没什么赔给你的，以我现在也最多只能拥有一次重启时间的能力。”
“重返时间吗……”云朔喃喃着。
21.
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云朔被卷入一场车祸中，伊始没有办法碰到任何物品，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失控撞了上去。
巧合，真的太巧合了。
伊始跟着他飘进病房，看那群医生不断抢救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想要握住他的手，手指却相互穿过。
也是，祂只是一个虚幻的灵魂罢了。
对于云朔的惨烈状况，医生也十分棘手。他当时被车撞了出去，脑袋处损伤比较严重，估计只能成为植物人了。
伊始知道，只有重启才能救得了他。祂出神地望着云朔安静的睡颜，这是第几次了？似乎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每次都会有不同的走向，每次都会因为十分凑巧的理由死去，无法避免，就像因果报应，也许这个就是世界的自我修复能力？真是可笑，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竟然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住。
叹了口气，重启完就又会消耗掉过多能量，一切又要从新开始了。不知道这次的世界又会出现什么新的走向呢？
22.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云朔身边总有一个“人”影跟着他。
“云朔，这个是什么啊？”
祂自称神，不停地向云朔问来问去，也不知道祂是如何第一次就能准确叫出自己名字的。祂还经常给云朔讲一些自称经历过的有趣事情，只不过云朔并不理睬祂。
也许，只是为了单纯想要赎罪吧，反正伊始依旧不依不饶地陪伴着他。毕竟神也有心爱之物嘛。
衔尾蛇·未完无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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