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玘端着银盆回来,盆里装满了温水。
清澈的水荡起水波,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声。
“师尊。”他恭敬笔直的站在白潋面前,“水端来了。”
白潋抬头,下巴朝他身边的位置点了点,言简意赅,“坐下。”
白潋拧了巾帕,一点一点擦拭君玘半结痂的伤口,雪白的绢布立刻被染上深红色的痕迹。
等到将周围的血渍擦拭干净,元锦有轻轻捏着君玘的袖子,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些疼,你忍着点。”
君玘看着他,“我不怕疼,师尊随意。”
刺啦——
长痛不如短痛,白潋冷着脸,手底下半点都不含糊,捏着布料就将两者扯开。
衣袖吸了血、黏了肉,扯下来的时候,更是带下来一片结痂的肉!
白潋的心颤了颤,他少时争强好胜,身上常常带着伤,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伤口有多疼。
火烧火燎的,衣料贴着的时候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伤口,结成硬硬的一块,稍不注意就要感染,扯开布料,就跟硬生生扯下一块肉似的。
扯下来之后,那股刺刺的痛怎么也缓解不了,像是有无数根粗硬的毛扎在肉上。
不过很快就会感受不到这种针扎似的痛了,因为和上药的痛苦相比,这点刺痛显得不值一提。
白潋的心口酸痛,生出一股养的崽子在外面受伤了可怜兮兮回来找他哭的心疼感觉。
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他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抬起眼就想安慰自己这个小徒弟几句。
白潋一抬头,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愕然撞进他的眼底,深深的盯着他,有种恍然间发现,自己被一只绿色的大蜘蛛的网捕获住了一般。
“看着我做什么?”白潋随口一问。
“看着师尊,就感觉不到痛了。”
白潋哑然失笑,看着他就不疼了?他是什么止疼药成精不成?
他收回手,拿绢布仔细擦干净,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君玘走到门口时,元锦白潋忽然道,“对了,你都回来了,容若呢?”
君玘回过头,一脸无辜,“师尊,弟子不知道。”
一道日光斜斜照在他的脸上的,君玘的眼睛,像是漂亮的冰种翡翠,闪着莹莹绿光,又像是初春树上新生的嫩芽,泛着生命的气息。
“罢了,你下去休息吧。”
君玘乖乖应是,转身离开,轻轻给白潋关上了门。
门外洒进的一片扇形的光收拢、变暗,最后消失不见。
君玘回到了弟子居,清辉峰没有其他弟子,因此他半个月出门在外,弟子居推开门时一股子灰尘飞起来,几束阳光射进来造成了丁达尔效应。
半个小时后他才收整好,轻轻摸了下手臂上包扎厚实的绷带,眼底忍不住柔和下来,像是泛着涟漪的一汪春水。
他从储物袋取出东西,堆了满桌的莲蓬,一对同心佩,一柄孤品书画扇,还有一盏雕着玉兰花的犀角灯。
君玘唇角上扬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他忍不住想师尊要是收到了他的礼物该怎么怎么高兴,也是每次话都到了嘴边,他又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