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

比比东猛然瞪大了双眼，回首，嘴唇翕动语气不敢置信：“小婳，你——”

“你叫我什么？”

苍千婳释然一笑：“东姨，当年之事你只是无心之过，哪怕我妈妈知道，也定然不会怪罪于你的。”

比比东多年追寻的果在今日了结，困扰着她的心病仿佛在此刻烟消云散。

比比东将她拥入怀中，呢喃道：“小婳，我一定不会再辜负扶月姐姐的信任了，一定不会。”

苍千婳垂下眸来，那双宝石似的绿眼睛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静默许久，比比东才松开双手，清丽的眼睛倒映着苍千婳的模样，比比东抚摸着苍千婳的脸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嘴唇张了张，只是说道：“小婳，去休息吧。”

苍千婳无言的点点头，步伐有些沉重的走出了殿堂。

比比东目送着她的离去，那亮眼的金色长发让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她的女儿。

亦或是，一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

“小殿下，你怎么了？”

一见到苍千婳失魂落魄的模样，鬼菊二人的心都揪了起来，月关忙问。

苍千婳晶绿的瞳孔中茫然一片，那一张美艳绝伦的脸蛋上流露出自我怀疑：“月叔，鬼叔，我这么做对吗？”

鬼斗罗紧张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道：“小殿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夜色浮沉，月光如纱，少女早已不再是当初乖巧懵懂的孩子，如今的她，肩负重任心有所向，而当一直追求的真相终于大白之时，她仿佛失去了支撑她的信念。

“斯人已逝……”

苍千婳呢喃着，拒绝了鬼菊二人想要送她回宫殿的想法，独自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两位封号斗罗相互对视着，直觉告诉他们，武魂殿要变天了。

“老鬼，咱们去提前准备一下吧，”菊斗罗月关语气坚定，戴着金甲的手伸向了天空，“真相即将大白。”

鬼魅注视着月关，叹道：“好，我们可不能成为拖累。”

……

苍千婳迎着冷风，来到了巍峨辉煌的斗罗殿大门前。

垂在身侧的手颤抖着紧握成拳，苍千婳胸腔起伏着，像是有些呼吸过速了。

心跳声砰砰砰的，在寂静的环境里愈发清晰。

“还不死心？”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苍千婳只是略略瞪大了双眼，嘴唇翕动：“千道流……”

千道流低眸，淡淡道：“没规矩。”

苍千婳撇嘴：“哦。”

千道流沉默了许久，向前一步站在了苍千婳的跟前，回头看她，说道：“并非我不愿意让你进入斗罗殿。斗罗殿哪怕是教皇，在死之前也不能进，这是规矩。更何况你只是个小小圣女。”

“规矩是人定的。”苍千婳冷冷道。

千道流看着这个和女儿有着六七分相像的孙女，说：“小婳，斗罗殿内，只有你母亲的墓碑，并无其他。”

“扶月当初，是自爆而亡的。”

千道流平静的阐述着残酷的事实。

“她留下的，只有你。”

眼泪夺眶而出，苍千婳努力抑制住哽咽的声音，强装镇静：“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千道流在这世间活了许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知道怎么样能够拿捏得住一个小女孩：“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的事吗？”

苍千婳转身离去的步伐一顿，但她却并未回头，声音清亮又暗含悲怆：“我只想听妈妈亲口说。”

千道流新奇的注视着她的背影：“你要学会接受现实，小婳。”

苍千婳回眸，道：“千道流，你当真这般无情吗？”

“妈妈的死，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你就没有一时片刻的伤心吗？”

千道流哑然，说：“伤心有什么用？能让逝去的人回来吗？”

苍千婳清冷的眼睛在沉默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她淡声：“我很好奇，这世上是否有人值得您动容片刻。”

“妈妈是您的女儿，或许她曾因此而骄傲，但您一次又一次冷眼旁观，一次又一次消磨了她心中对您的尊崇，我不知道妈妈是否恨你的不作为，我也无权替我妈妈说些什么，但我不会原谅你。”

“扪心自问，您真的从未后悔过吗？”

千道流哑口无言，也无法辩驳什么，他道：“世上没有后悔药，但我曾无比希望我拥有时光倒流的能力。”

苍千婳眼中含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声音消散在风中：“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

千道流回想着苍千婳的质问，脑海中走马灯似的闪过无数的片段。

直到苍千婳彻底没了身影，千道流怅然苦笑：“你女儿的性子几乎和你一模一样呢。”

一样的冷静，一样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