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咖啡渍与心跳

周六下午，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阳光最好。我正和一篇论文大纲死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旁边传来轻微的拖动椅子的声音。我没太在意，直到一股干净又熟悉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一点点阳光的味道，淡淡地飘过来。

我抬起头。

周屿已经坐下了，他把一杯还挂着水珠的冰美式轻轻推到我手边，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下来，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的圆点。

“续命。”他压低声音，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像窗外洒进来的阳光碎片。

“救命还差不多。”我小声嘟囔，却忍不住翘起嘴角，接过咖啡，冰凉的触感瞬间驱散了心里的那点烦躁。他总是知道我需要什么。

他拿出自己的书和笔记，安静地开始看。我们并排坐着，各自忙碌，偶尔能听到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还有我敲击键盘的轻微嗒嗒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舒服的、令人安心的静谧。

论文写到卡壳的地方，我咬着笔头，无意识地盯着他放在桌面的手出神。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骨节分明。阳光落在他手腕的那颗小痣上，我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直到他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小拇指轻轻地、试探地，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羽毛轻轻搔过。

我没有动，也没有抽回手。他就这样用一个小指勾着我，指尖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来，有点痒，有点烫。

他表面上还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书，侧脸线条认真又好看。但我看见，他的耳根悄悄漫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个看似冷静自持的家伙，原来也在紧张。

我心里一下子软得像融化了的棉花糖，反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他顿了一下，随即，整个手掌温柔地覆上来，将我的手完全包拢在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们就这样，在图书馆洒满阳光的桌子上，在摊开的书本和笔记本电脑之间，悄悄地十指相扣。

谁都没有说话。

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光影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跳跃。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地敲在耳膜上，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刚才还觉得棘手的论文，好像忽然也没那么难了。世界变得很小，小到只剩下我们牵着手的这一隅角落，和掌心传来的、属于他的温度。

原来最让人心动的，从来不是轰轰烈烈。

而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一杯他带来的冰咖啡，和一场心照不宣的、偷偷的牵手。

我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睛亮亮的，带着询问。

我笑着，用气声悄悄说：“论文写完了奖励你。”

“奖励什么？”他也学着我用气声问，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奖励……”我拖长了声音，飞快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迅速坐正，假装无事发生，只有发烫的耳朵出卖了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握着我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嗯，”他满意地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书本上，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那我可等着了。”

阳光暖融融的，咖啡冰爽爽的。

而我的心，被装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