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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1)

武林外史之镜中花月

五月三十这日,正逢十二神煞“青龙、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匮”六神值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吉,是娶亲送嫁的黄道吉日。

淮阴主街上,十丈红妆铺陈百里长街,迎亲儿郎一二百人,都是江湖人士,个个精神抖擞,夹道的百姓们被这浩大的排场所震慑,那队伍前头马背上,一身殷红瑰丽华服的沈浪,端是器宇轩昂。

熊猫儿的马在沈浪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低声揶揄:“行啊,沈浪,这短短几天就让你搞了这么大动静。”

沈浪苦笑,原本他是不想这么匆忙的,问题就出在了虞夫人这个不定因素上。

虞夫人来去自由惯了,今天或许还在淮阴逗弄小元宝,明天可能就跑到南疆去找毒虫去了,她说了此番只是在淮阴小住些时日,沈浪和飞飞又已经敲定了让虞夫人作为婚礼上的高堂长辈,既然她不是配合的性子,那就只能是他们两个做晚辈的去配合她的时间了。

早点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于是短短几日,沈浪早出晚归,四处散帖,很快又在另一条街上买下一处院子作为他和飞飞元宝在淮阴的家,届时迎亲便也是从虞夫人的院子迎到他们自己的院子里,更是置办了几十台成亲所需的聘礼,到时候新家整修也能用得上。

光是飞飞身上的嫁衣,沈浪就砸了重金请了淮阴名气最大的绣坊,几十位绣娘连着三日不眠不休,用的最好的云锦,串以上乘的合浦南珠所织造好。

飞飞穿在身上,如流光仙子坠入凡尘,额间是风冠上垂落下来的一点血红宝石,恰似眉间一点朱砂,灼灼其华,与地上的青石绿苔形成了鲜明对比,天地间仿佛都黯然失色。

请来帮忙的婆子眼中惊艳,称赞道:“老婆子给出阁女子开妆面也有几十年了,像小娘子这样好模样的新娘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您说笑了,人生大事,一辈子只一次,哪个新娘子不是美若天仙的呢。”飞飞对着镜子点胭脂,老妇人夸奖她,她心里也高兴。

“成亲就是咱们女人第二次投胎,这男人是好是孬关乎着女人日后生活幸与不幸,我瞧娘子就是个好命的,只看着这身嫁衣,便知夫家对你是极为上心的。”

飞飞笑而不语。

老妇人正在她身边絮絮叨叨今日各环节注意事项,忽然窗外有细微响动,飞飞耳聪目明,将手中盖头往榻上一扔,施展轻功来到窗前,一掌推开窗户,神色凌厉。

窗户一开,本以为是什么前来捣乱的鼠辈,哪知却是几年不见的如意和环翠,两人穿着清粉的罗裙,瞧着挺喜庆,只是站在窗前犹犹豫豫,你推我搡的,半天不敢上前敲门相认。

“……如意?环翠?”

飞飞眼中的警惕消了下去,眼神转而热切起来,只低低切切呢喃了她们二人的名字后,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如意和环翠进了屋立刻跪在地上,几年的思念牵挂这会儿全化作泪,不受控制的淌出来,“宫主!”

飞飞赶紧将二人扶起来,看着许久未见的两个丫头,压抑着哭意,动容道:“你们……你们怎么会来……”

如意比环翠能稳得住些,擦了擦泪,方才解释:“自从解散了幽灵宫,我和环翠就相依为命浪迹江湖,两年前得知沈浪在寻找下落不明的妻子,我们以为宫主您出了事,这两年也一直在多方打听您的下落……”

“直到前两日,我们从一个赏金猎人那里听到沈浪要成亲了,便想着来看看,若真是宫主您自然再好不过,若不是您而是朱七七或者其他什么人……冲着沈浪才不过两年便要另娶他人,我们俩也一定要搅上一搅,给宫主您出口恶气。”

“幸好,真的是您,真的是您……”环翠握着飞飞的手腕久久不愿放开。

一番话说得飞飞心里头五味杂陈,说不感动是假的,从前她学得她娘十成十的心狠手辣,从不把手下当人,虽然后面不忍她们被连累而放过她们各自逃命,也依旧没有当这些下属是自己人……

她没想到,这个世上,竟还有两个丫头挂念着她……

将自己视为有着无法割舍的羁绊一般的存在。

飞飞说不上是什么心态,心里头热沉沉的,喃喃道:“我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你们俩……真好,真好……”

环翠担心飞飞哭花了妆,赶紧劝道:“宫主,您别哭了,今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新娘子怎么能哭呢。”

“我、我没哭……”飞飞用指腹轻轻揩了揩眼睑,喜笑颜开。

如意见状忙附和,“咱们宫主哪哭了,我瞧明明是高兴呢。”

“宫主,让我们来送您出阁吧。”

如意和环翠不约而同左右搀扶着飞飞,笑中有泪。

飞飞坐回梳妆台前,老妇人见她眼妆果然花了,忙不迭取出水粉重新替她补妆,唠叨着飞飞哭花了妆的事情。

院门外嘈杂声不断,敲敲打打的,一听就知道是迎亲的人来了,媒婆赶忙叫如意和环翠把盖头盖在飞飞头上。

“新娘子,一会儿出了门,可不要畏畏缩缩紧张了,老婆子我就在你身边呢,两个丫头也好生搀扶着你,不会让你摔着的。”

盖头底下,飞飞根本不紧张,笑笑:“那就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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