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冰帝的初啼与“不华丽”的例外

第二章：冰帝的初啼与“不华丽”的例外

星野汐在神奈川福利院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一次机构调整和人员变动，她因缘际会被东京的一户远亲家庭短暂收养。环境再次变更，但她适应得很快，仿佛任何环境都能成为她冷静观察和分析的样本。

新的家庭条件优渥，出于某种社交礼仪的需要，收养她的夫人带她参加了一场在豪华酒店举办的儿童慈善晚宴。

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衣香鬓影间，孩子们大多拘谨或喧闹。星野汐安静地坐在角落，一身素雅的小礼服，与周遭的浮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的目光掠过那些精致的甜点和喧哗的人群，最后落在了宴会厅一角那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三角钢琴上。

指尖有些发痒。古典舞暂时无法施展，但音乐是另一种形式的计算与情感表达。

无人注意时，她悄悄坐到了琴凳上。小小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琴键，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德彪西《月光》的复杂谱面，每一个音符、力度标记、情感层次都清晰无比。

当第一个空灵而清澈的音符流淌出来时，宴会厅的嘈杂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

旋律如水银泻地，又似真正的月光流淌，带着一种宁静的忧伤和超凡的灵性。技巧无可挑剔，更惊人的是其中蕴含的情感深度，完全超脱了一个孩童所能理解的范畴。她沉浸在音乐构筑的世界里，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而圣洁，仿佛自带光环。

角落里的迹部景吾正微微蹙眉，准备对晚宴上某处他认为“极度不华丽”的装饰发表评论。然而，钢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他转头，看见那个弹琴的女孩。容貌精致得如同精心烧制的人偶，但更吸引他的是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气质和几乎穿透灵魂的琴技。迹部自幼接受顶尖的艺术熏陶，鉴赏力极高，他瞬间就判断出——这演奏水平，绝非普通孩子所能达到，甚至超越了许多所谓的专业琴师。

他听得有些出神，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中，余韵悠长。

短暂的寂静后，是零星响起的、发自内心的掌声。

星野汐微微吁了口气，从音乐情绪中抽离，刚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锐利而充满探究的冰蓝色眼眸。

一个穿着定制小西装的男孩站在她面前，发型一丝不苟，眼角下那颗标志性的泪痣让他看起来格外早熟和倨傲。他抚着泪痣，打量着她，语气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却并非恶意：“啊嗯，弹得还算华丽。本大爷是迹部景吾。”

星野汐平静地回视他，并没有被他的气势所压倒。“星野汐。”她简单回应，语气既不谄媚也不畏惧，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迹部对她这种平静的反应感到新奇。通常同龄人要么怕他，要么急于讨好他。“你学过钢琴？跟哪位老师？”他追问，试图找出她如此出色的缘由。

“自己练的。”星野汐回答。前世她的钢琴是作为舞蹈和心算的辅助训练，达到专业级别后便未再刻意深造，但底子还在。

“自己练？”迹部挑眉，明显不信。他开始与她谈论音乐，从德彪西谈到巴赫，又从古典乐谈到现代编曲。令他愈发震惊的是，无论他提到多么冷门的知识点或复杂的乐理，星野汐都能接上话，并且往往能提出一针见血、角度独特的见解。

挑战欲被彻底激发。迹部景吾的人生信条里，没有他无法掌控和超越的存在，除了…眼前这个似乎处处透着神秘的女孩。

“会打网球吗？”迹部话锋一转，带着自信的挑衅。这是他最自信的领域，他要用最华丽的方式让她折服。

星野汐想了想神奈川的那两位朋友，点了点头：“会一点。”

迹部家的私人网球场设施顶级。换上运动装，拿起球拍，星野汐感受了一下场地和球拍重量。她的网球基础依然混杂，主要是观察幸村和真田后的模仿与自我演化，风格灵动多变，缺乏系统性，但强大的身体控制力和动态视力弥补了技术的粗糙。

迹部的发球对于同龄人来说堪称恐怖，力量、速度、角度都无可挑剔。

星野汐没有硬接，她脚步轻移，以一种看似惊险却恰到好处的方式避开了直接冲击，球拍轻轻一垫，将球的力道卸掉大半，网球勉强过网。

迹部皱眉，觉得这回应“太不华丽”。但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他越来越心惊。

她打回来的球毫无章法，落点却总是让他感觉别扭，预判屡屡落空。她似乎在用最小的动作幅度，达成最有效的回击，像在解一道数学题，追求最低能耗下的最优解。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始终冷静地观察着他，仿佛在分析他的每一个细节。

一场练习下来，迹部赢了所有比分，却赢得异常憋屈，完全没有往常碾压对手的快感。

结束时，星野汐微微喘了口气，走到网前，看着略显烦躁的迹部，非常自然地开口，语气就像在讨论刚才的钢琴曲：“你的发球，手腕向内多压3度，小臂旋转速度加快5%，球的尾劲和落地弹跳效果会提升至少10%，而且更节省体力。”

迹部：“……？！”

他下意识地按照她说的在脑中模拟了一下动作，甚至不自觉地空手比划了一下，发现……完全可行！甚至能解决他最近发球时一丝难以言喻的不顺畅感！

她不仅看穿了他的技术，还给出了精确到百分比的优化方案？这已经不是“会一点”的程度了！

接下来的日子，迹部景吾莫名地总是找机会邀请星野汐。他向她展示马术，她能在点评他姿势后顺便分析马匹的心理状态；他演示击剑，她能指出他步伐转换间的微小破绽；他甚至带她看商业计划书（幼稚版），她也能从逻辑和数据层面提出疑问。

她似乎无所不能，又对一切浮华的赞美漠不关心。她会在训练后递给他温度刚好的水，分析他肌肉的疲劳程度；会在他因为家族事务感到束缚时，一句话点破关键，让他豁然开朗。

一次意外，迹部差点被高处落下的装饰物砸到，是星野汐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将他推开，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是经过特殊训练。

迹部景吾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她不符合他任何关于“华丽”的定义，却用一种绝对理性的智慧和难以企及的能力，在他一手构建的、完美的“帝王世界”里，凿开了一个口子。

他送她昂贵的宝石、限量版玩偶，她只礼貌道谢，然后挑选其中一本绝版的原装乐谱和一套高级绘图笔收下。“这些更有用。”她解释说。

看着女孩认真翻阅乐谱的侧脸，迹部心中那种想要将她纳入自己领地、宣告所有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同时，又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与她并肩而非俯视她的冲动。

某天下午，在又一次“不华丽”地输掉一场国际象棋后（星野汐用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算法式打法），迹部景吾终于放下一直微微扬起的下巴，冰蓝色的眼眸无比认真地看向正在摆弄棋子的女孩。

“星野汐，”他郑重地宣布，语气褪去了一些浮华，多了一丝真诚，“你勉强算得上足够特别，有资格做本大爷认可的人了。”（内心：是唯一最特别的那个。）

星野汐从棋局中抬起头，看着他别扭又认真的表情，琥珀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好啊，景吾。”

那一刻，冰帝的小帝王觉得，偶尔有一个这样的“不华丽”的例外，似乎……也不错。

即使不久后星野汐因故离开了东京，迹部也始终通过自己的方式关注着这个女孩。他隐隐有种预感，他们一定会再见。而那时，他会让她看到，一个真正配得上她的、更加华丽的迹部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