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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酒债·光盛

酒债

“漫天的是非,我做我的真理。”

  ——

  其实当孟彦看见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扛着另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蹒跚着从漫天灰尘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是震撼的。

  雨幕都未能将他们浸透。

  戚盏当时仅存的意识是稳住自己的步子,不让黎逢扶的太过艰难,在抬眼看见孟彦的时候冲他指了指对面酒店的房间。

  孟彦看见了示意,手下一挥,当即有一群人小跑着冲进酒店。

  可是虽是不大的动作,黎逢却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绷带被鲜血又浸透了一个度,当即抽出一只手替他捂住,压住哭腔,强作厉声:“别乱动!有人去了。”

  孟彦此时看见了戚盏状态差的紧,冲酒店跑了两步安排完了事,就立刻折回来,揪了一个人,着急的语气不容置喙:“你把盏爷和黎少爷安全送到戚宅,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刻也不能耽搁。”

  说完,黎逢脚步都不敢滞,小心地扛着戚盏跟上了前面人带路的步子。

  或许是太过于匆忙紧张,竟忽略了孟彦发红的眼眶……

  其实哭的伤的不是英雄,是英雄的眼眸。他要看着亿万人死于他手,心上之人哭着拉着他血淋淋的手,数万人都骂他无动于衷,却都忽略了他要与天命搏斗……

  宁渡击杀黎旌海后,正准备走时,透过酒店的窗户侧身往黎府望去,却发现了一位和栗城相像的孩子在雨幕中扛着一个黑漆漆的人踉跄地从黎府堂中走了出来——

  他不禁看愣了……

  是他!是他的儿子……

  宁渡转身间收好了手枪,就在他抓起帽子摁在头上的那一刻,门外也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顿时,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滚落……

  ——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的栗城和宁渡,是当时那个年代最要命的一对兄弟。

  他们因为一起拓商道,一起为黎旌海卖命,所以他们是在一次出行的时候认识的。

  当时是冬天,荒郊的大漠飘着细沙似的雪,凛冽的风像是把地上的尘粒卷起,一点一点撕扯着行人饥渴的皮肤。

  栗城看了看篝火旁所剩无几的饭食,点了支烟,裹紧衣服缩进了帐篷里。

  宁渡也没吃饭,缩着头朝外面张望,水灵灵的眼睛还含着光。

  “你那么小,来这做什么?”其实他们并没有差几岁,只是宁渡长的像个孩子。

  栗城就平淡的问着,冷漠的声音像是查户口。

  “我爹病了。我要挣钱。”宁渡望着天。

  栗城摁着胃的手藏在夜色里,模糊的身影动了动,随即扯了被子躺下,但是支撑的胳膊却略微有些发抖,显然是疼狠了。

  但是回应还是从被子里闷闷的响起:“小小年纪,犯不着来这卖命挣钱。”

  ……

  宁渡听的一滞,转头想问个究竟,不料人已经蒙了头准备睡下,话将要脱口而出,只好作罢。

  其实老是看着这黑的看不到边的天也没多大意思,宁渡打了个哈欠,也躺在了栗城的旁边。

  看你缩成一团怪冷的,那我陪你会不会好一点?

  ……

  他们像一对难兄难弟,相依为命过了半个月。

  但是毕竟是为了商道而来,总避免不了大战。在数次的大战当中,宁渡因为交战不熟练,成为了敌人击杀的重点。

  栗城为了保护他,胸口中了一枪。

  当时漫天的雪啊,栗城脱力倒下。宁渡躲藏着,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将要滚下坡的他:“哥!”

  “别管我!”栗城嘴里含着血冲他喊。

  你要挣钱,受伤了,钱就没了。

  栗城挂在风沙的坡上,被一个人儿拼命的拉着,但是上边的人儿憋红了脸用力,都无济于事。若是宁渡坚持不放手,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两个人都被埋在风沙下。

  “我有妻有子,可是你只有父亲……”栗城的声音发着抖,嘴角都已经溢出了血丝。

  宁渡摇着头,因为用力而脸色通红,但他仍是死死的抓住栗城的手。

  可是我还有你。

  我还想有你。

  栗城抬头看了一眼抽噎的宁渡,强忍住因为疼痛而表现出的颤抖,一点一点掰开了宁渡的手。

  好好活着……

  ——

  迅速而模糊的记忆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声不深不浅的叹息。

  二十年了,黎旌海的恶行,终于为他买了命。

  宁渡这时也打开了门,当孟彦透过下拉的帽檐看清宁渡的半张脸时,顿时失声,在场的人腰也齐刷刷的低下:“宁爷——!”

  宁渡摆了摆手:“没那么多礼节。”他抬起了头,猩红湿润的眼眶再也藏不住,他的嗓音因为常年抽烟,此刻显得更加嘶哑:“让我见见戚盏。”

  孟彦一顿,想了想方才的情形,抿了抿唇才言:“盏爷伤势有点重,现在在戚宅,若是宁爷不介意,便——”

  宁渡还没等他说完,就指了指楼梯口的方向示意他带路。

  孟彦也没耽搁,留下几个有能力的人把黎府的场子收了收便转头回了戚宅。

  其实宁渡是北上的王,凡是要往北走,就得先去宁府。戚盏也在三年前去过几次,宁渡甚至于救过他一命。

  当第一辆开往戚宅的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在堂前来回转的周望书即刻跑了出来,连打伞的下人都没追上他的脚步。

  先下来的是黎逢。

  周望书看见了他一身的血,便知道戚盏出事了,脚步虽没慢下来半分,可是眼眶却已经红了。

  “快,快进去。”周望书架起了戚盏的另一条胳膊。两人脚步匆匆,当即爬上了二楼。

  周望书熟练的给戚盏背后塞了一个枕头,然后便开始剪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

  但是只是伤口,还导致不了这个吐血量——

  “他是不是,吸入了粉尘…?”周望书替他擦血的手滞了滞,感受到了戚盏的呼吸不对,然后看向了黎逢。

  血迹抹去,只剩青白唇。

  “黎旌海在他书房的天花板上,部下了机关,盏哥受伤了,也咳不出来……”黎逢说的满是内疚,刚止住想哭的趋势此刻又腾起。

  “妈的。”周望书痛骂了一声。然后一把放下了已经准备戴上的手术手套。

  “我去周家药房拿药,你把戚盏的枪伤处理一下。”周望书洗掉了手上的血,然后已经准备穿上外套。

  “我……”可是黎逢哪里对这种亲人动过刀。

  “我下不去手。”黎逢吞吐着,勉强将一句话说出口。

  周望书也没好气,轻呲了一声,发出了一句疑问:“现在,国外的博士那么好考么?”

  ……

  “当你在意的人将要活生生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对他拿起手术刀……”

  周望书说完,眼眶红了一下,随即用了一声轻笑,止住了自己已经湿润的眼眶:“年纪轻轻,读什么博士。”

  你的名字,要配得上你的位置。

  他扔下了外套,从药箱抽出一支笔,随即写了一个条子,那是要给戚盏取的药名。

  他出了门,把药方递给了一楼服侍的下人,然后喊住愣在一旁的黎逢:“吓傻了?身上没伤吧?”

  黎逢猛然摇摇头。

  也是,他想护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带上一点伤。

  “去把脸上的血洗洗,过来给我打下手吧。”

  看看你盏哥这三年,身上到底藏了什么……

  褪去那人的衣衫,疤痕深深浅浅,从腰间贯穿,从肺叶连至心尖。

  好在枪伤未伤及内脏,肺里的粉尘也因戚盏的呛呛咳咳未吸进感染严重的地方,在用药和灌肺的治疗后,呼吸也稳定了不少。

  周望书做完了枪伤最后的收尾工作,还差包扎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黎逢吓得急忙扶住了他。

  “怎么了周医生?”

  周望书借着他的力,用另一只手的手腕擦了擦汗,勉强扯了一抹惨淡的笑:“没,没事儿,就是…想到了一位故人。”

  ……

  故人。永不能再相逢的故人……

  周望书虽然是在极力的硬撑着,但是黎逢也能看出他情绪此时差的紧。他想扶着周望书去外室的沙发上坐下休息休息,但是被拦住:“先把戚盏的伤口包扎好。”

  黎逢应着,松开手让他靠在了桌子上。外面的雨裹着冬日的寒,飘飘洒洒。

  孟彦一行人,也推开了宅院的门。

  ——

  藏了二十年的秘密,也即将被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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