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枫说起了“鬼”的话题，韩暖心里却不讨厌，说：
“相信科学，我从不怕鬼。”
“大家都怕鬼，你为什么不怕？”杨易枫问。
“你见过鬼吗？”韩暖反问。
“没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鬼很可怕？”她说。
——有道理！
——“鬼”，乃人心生之物，做了坏事的人，心有所惧，是怕鬼的，会认为鬼很可怕。
不做坏事的人，随遇而安，是不怕鬼的，可能会觉得鬼和神一样美好，比如《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
杨易枫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忍不住说：“你不知道，起初看到手心里的号码时，我还以为遇鬼了呢。”
“你是说我是鬼吗？”
“不是，我是想到了《午夜凶铃》，关键是我想到了一个美好的鬼故事。”
“既然是鬼故事，怎么还美好了呢？”
“你见过鬼吗？”
“没有。”
“那你如何知道鬼不美好？”
韩暖首先想到了庄周与惠施濠梁观鱼的辩论，接着又想到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武功技法，是姑苏慕容世家的绝学。
可惜慕容复浪得虚名，辱没了《天龙八部》里“斗转星移”的神功。
“说说吧，你的鬼故事有多美好。”韩暖倒想看看他想发什么招。
“你不怕吗？”
“我怕，你不是也要说的吗？”
嘿，心思又被她看穿了。
没错，杨易枫是想吓唬吓唬她的，说：
“你如果怕我就不说了，吓到你就不好了。”
——假装体贴，实则是激将，阴险！
“你说吧，我不怕！”她回道，“反正有你陪着。”
杨易枫被感动了，觉得韩暖算是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意义改写了——
原来，能让天涯知己成为咫尺近邻的，不光是能够砥砺前行的有志青年，还有说鬼故事和听鬼故事的人呀。
他先自己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说：
“暖暖，你也酝酿一下情绪吧，我慢慢说。”话语里像是担心她不够害怕似的。
“你话可真够多的！快说吧。”
好嘞！恭敬不如从命！
“据说，在一所大学里，有一男生搬进一间新寝室。头天晚上做了一梦，梦到有个女孩到梦里找他。女孩长发及肩，只朦朦胧胧地看不清脸，不过感觉很漂亮。女孩问男生：喜欢吗？男生说：喜欢。于是女孩把头轻轻偎在男生的肩膀上。男生轻抚着女孩说：你的头发真漂亮！女孩说：等我的头发长长些，就嫁给你好吗？男生说：好啊。”
“然后呢？”韩暖问。
“男生快乐地苏醒了，发现手里居然握着一把女孩的头发。男生很惊讶，却一点都不害怕。第二晚，男生照常入睡，那个女孩又到梦里找他。女孩的头发果然长长了些。男生喜爱地说：你的头发真漂亮啊！女孩用头发撩拨着男生的脖颈说：等我的头发再长些，就嫁给你好吗？男生说：好啊。”
“然后呢？”韩暖又问。
“男生又在快乐中苏醒了，手里握着一大把女孩的头发。男生更吃惊了，可是他不仅不害怕，甚至开始心生向往了。第三天晚上，男生照常入睡，果然再次见到了那个女孩。女孩的头发更长了，长长的头发如瀑布一样铺下来，漂亮极了。男生喜爱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说:真漂亮啊！我何时可以娶你呢？”
“后来呢？”暖暖追问道。
——这个人说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当然，韩暖知道他可能是担心手机短信受字数所限吧。
其实，是杨易枫不想让她等短信等太长时间。
他接着说：“女孩一边用长发撩拨着男生，一边将长发轻柔地环绕在男生的脖颈上，依偎着他温柔地说：我今天就嫁给你好吗？男生感觉到女孩的头发在他的脖子上越缩越紧，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无比美好，他快乐地说：好啊，我们——结——婚——吧——”
“最后呢？”韩暖迫切地询问。
“第二天上午，寝室保洁阿姨打扫卫生时才发现，男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只是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勒痕。”
“男孩怎么了？”
——呵，还能怎么了？
“他已经死掉了呀。”
“这是鬼故事吗？”韩暖说，“易枫，你害怕吗？”
“我说的故事我怎么会害怕？”
“那可难说了，还有自己拍恐怖片把自己吓死的呢！《午夜凶铃》的导演，据说就是心脏骤停而死的。”
“这可是我知道的最美好的鬼故事了。”他说。
“听你的话语，你倒是很向往啊？”
他笑了，说：“能被自己喜爱的人那么温柔地带走，死亡不也是很美好吗？”
她心里一颤，问道：“易枫，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韩暖心里一惊，说：“你不会觉得我是那个长发女孩吧？”
“果真是的，也挺好啊！”他调侃道，“那个梦境不是和我们的梦境一样美好吗？”
“如果我真是那个长发女孩，你打算怎么办？”
杨易枫本来想开玩笑说，请和尚道士做法收了她。
哪知道韩暖替他先说了——
“你要请道士做法吗？”
他认真地想了一会，说：“不，我谁也不会告诉。”
“为什么？”她问。
“我情愿做那个幸福死去的男生。”他回。
——脸皮真厚！
两个人第二次聊天就能说出这样不知羞的话语。
可是，暖暖的心里还是甜甜的，很欢乐。
“易枫，你能再没正形一点吗？”她佯作生气地说。
“可以啊。”他回，他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气，“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进入同一个梦境呢？”
“不知道，你说呢？”
“我听说五百年前，宇宙中有一颗冰水混合的美丽行星，在一次星际爆炸中被一分为二，一块化成水体，一块凝结成冰。”
“然后呢？”她知道他又在吹了，但是她喜欢听。
“两颗流星在不同的空间里，一颗寂寞地燃烧，一颗孤独地滑行。在湮灭成灰的前一刻，他们凝结成了两滴眼泪，一滴是前世的期盼，一颗是来生的憧憬。”
“再然后呢？”
“它们滑落在天帝的脸上，上苍因此受了感动，许诺他们在地球上一次重逢。为了防止他们彼此错过，所以，特意安排他们进入了同一个梦境。”
这家伙可真能掰扯！不过听着蛮动听的。
她问：“所以呢……”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说：“一个等待了五百年，一个寻找了五百年，今天我们，终于重逢了。”
“易枫……”
他觉得韩暖一定是感动了，马上也回了一句：“暖暖……”
搞得跟二人深情对视一样。
哪知道暖暖却说：“你一定哄过不少女孩子吧。”
“哪里有！”他的心都凉凉了，矢口否认道。
虽然想起前女友黄亚玲，不免有些心虚，不过也只是经历过黄亚玲一个，哪里有不少呢？实在是冤枉呐！
“你可不能屈杀好人哪！再说，这是上天的旨意，你也怀疑？”
她呵呵一笑说：“又拿上天来蒙我。我倒觉得，也许是你当初实习的时候，不小心在茶山留下了什么，被我撞见了。”
留下了什么？什么意思呀？
“除了足迹，我想不到在茶山还留下过什么。”
暖暖被他逗笑了。
然而，韩暖的话的还是启发了他的记忆——他的确记不起自己曾经在茶山留下过什么了。
不过，倒是想起有人给他留下的几样东西，比如一把浅紫色的折伞，一张西贡影院的影票，还有一只信封（好像装过蝴蝶兰的种子）……
只是这些，他都不好对韩暖去说，因为他也说不清楚是谁送的。
他又想起了那个周祥提到的女老师，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她送的吗？
一时之间，他就好生想念起茶山学校来，想念校园花圃里的蝴蝶兰，不知道那些花儿怎么样了？
他说：“暖暖，学校花圃里的蝴蝶兰，开放了吗？”
呃？什么？
她看着短信的内容，有些诧异。
——蝴蝶兰？
韩暖开始认真地回想，茶山学校的花圃在哪里？什么地方盛开过蝴蝶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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