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暖是午饭后给杨易枫发短信的。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纯属问候。
只是，她没有收到回信。
起初，她并没有多想，不过是主观推断杨易枫应该在睡午觉吧？
一个半小时后，她又发了一条短信，却依然如泥牛入海，杳无回音。
韩暖有点失落了，心里疑问重重——
是他还在午觉吗？看看时间，快两点了，不太像呐。
是他在忙工作吗？不至于忙得回条短信的空档也没有吧？
难道是她的短信太无聊了？的确，两条短信都似乎无关紧要——前一条短信问他：吃饭了没有？后一条短信问他：在做什么？都不过是找话闲聊。
好像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儿无聊的。
可是，往常不也是这么聊天的吗？他都是马上回复的。说“秒复”有点夸张，不过每次短信他的确回得很快。
而现在，想和他聊聊天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吗？
说请他帮忙吧，也帮不上啊——二人之间隔着两千里路呢！
发个节日问候吧，可是今天，也没赶上什么特别的日子……
难道朋友之间，只有要紧事才可以发短信聊天吗？
韩暖突然就想给他打个电话——自从他们建立联系以来，彼此之间只是短信来往，还没有通过电话呢。
如果打个电话，就可以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知道他为何不回短信呢，甚至还可以听听他的声音。
——正如蒙面哥歌里唱的“你是否藏着一些秘密，还是在忙着别的事情，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
可惜暖暖没有听过，因为这首歌要在四年后才会发行。
不过，能听听杨易枫的声音，也的确是她隐约渴望的吧。
只是，第一次通电话，总得有个好的由头，就好比第一次约见网友，总要找个让人难以拒绝的理由。
韩暖开始思考通电话的言辞了，甚至还在脑海中设计了与之相关的情境：
比如，假装打错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要喊着“小明”的名字（也可以是小冬），责备小明的电话很难打，当对方说他是杨易枫不是小明的时候，你要表现出很诧异的样子，最好能加几个夸张的感叹词。
比如，假装无意中摁错了键。
电话接通后，要学会装睡，最好是哈欠连连睡意朦胧的感觉，当听到对方的声音时，你要表现出完全是场意外的语气，最好能加几个表示无辜的疑问词。
又比如，借口梦到对方遇到危难。
电话接通后，你要马上故作焦急地询问对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从坑里爬出来？胳膊腿还在不在……最好能加几滴关切的泪水——对方看不到，你可以多吸几下鼻子。
再比如，还可以借口对方托梦给你。
电话接通后，要装出打电话是为了不辱使命的感觉，描述梦境时要“做”得细致些，为了增加艺术效果，“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之类的话语，你可以加几句。
再再比如……
哎，算了吧，再好的计划，不付诸实施是不行的！
索性把心一横，韩暖摁下了拨通键——啥也不想了，听声音说话吧。
很快，手机对面传来智能语音服务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韩暖愣了一会，又拨打了一次。
仍然是智能语音服务：“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这是怎么了？不在服务区？是信号不好吗？……
哪知道过了一会，手机响起了短信铃音——竟是杨易枫发来的短信：
“抱歉抱歉！我在陪朋友爬山呢。暖暖今天好吗？”
杨易枫回这条短信的时候，正蹲在动物园里的卫生间门口等候苏莞。
——他终究没能忍住，还是给韩暖回了短信。短信的内容也算是事实。
哦，他陪朋友爬山去了呀？难怪不在服务区呢，估计是山上的信号不太好吧！韩暖这样认为。
不过，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电话打不通是因为山上的信号不好的话，为何又能收到短信呢？
韩暖想再试试，又一次拨打了杨易枫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依旧是智能语音服务。
咦？奇了怪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嗯，再给他发条短信试试吧——
“易枫，你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电话打不通？暖暖给我打过电话吗？！
杨易枫心里一阵悸动，本能地想给她回个电话，虽然他并没有想清楚一旦电话接通后该说些什么。
——大约是应激的反应吧，他直接拨打了她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也是智能语音服务。
不在服务区？果然打不通吗？
他想起了自己起初拨打韩暖号码时也没有打通，当时他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而现在——他却想再试一试。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依旧是智能语音提示。
不在服务区！还是不在服务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能收发短信呢？
他心里疑惑着，这可真是个怪事哦！
他又试着发了条短信：
“暖暖，我拨打了你的号码，说是不在服务区。”
很快，韩暖回信了：
“我拨你的号码也是这样。真是奇怪哦！”
——的确很奇怪！
公共卫生间里响起了抽水马桶的声音——估计苏莞要出来了。
杨易枫马上写信说：“我出园后再给你电话。”
想想，不对，赶紧改写道：“我下山后再给你电话。”
韩暖满心欢悦地回复：
“嗯嗯，好的，等你电话。”
……
杨易枫没有食言，从动物园出来后，他将苏莞平安地送回家。
接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韩暖打电话。
可是很遗憾，他一连拨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拨通。
只有通讯的智能语音服务在耳边回响：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这是怎么回事呢？
杨易枫说：“暖暖，你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呢，一直不在服务区。”
“哦哦，这可真是怪事哟！短信可以收发，为什么电话打不通呢？”她说。
“会不会是你把手机设置为飞行模式了呢？暖暖。”
“没有呀！如果设置了飞行模式，还能和你收发短信吗？”
——那倒也是。
“你周围有没有干扰通讯的设备呢？”他问。
“你知道茶山的，不是科研基地，又没有保密局。现在离中高考也早，怎会有通讯干扰呢。”
“是不是你在什么封闭的地方吗？”
她说：“你还记得茶山镇中心广场吗？我就坐在这儿呢。”
那可是茶山镇信号源最好的地方了。
杨易枫彻底迷惑了——
无论是何情况，导致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却又为何可以正常收发短信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以后，韩暖和杨易枫都不止一次地拨打过对方的电话，不过遗憾的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拨通过。
对此，他们都不能理解，明明不在服务区，为何短信可以正常往来呢？既然短信可以正常往来，却又为何电话拨打不通呢？……
不过，这种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好像找到症结的原因了。
几天后，茶山镇中心学校来了一男一女两个毕业实习的老师。
——他们的名字分别是：杨易枫、黄亚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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