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枫很自然地想起，那场跟中学部政教处陈主任的谈话，还有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那条短信，确是出于善意的。
可是，可是黄亚玲却因之和他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还能怎么说呢？
“过去很久了，记不起来了呢。”他说。
韩暖的心里酸酸的，莫名其妙地隐隐生疼——仿佛他和黄亚玲分手后留下的忧伤，都生长在她心里了。
“易枫，其实你一直都忘不了她，对吗？又干嘛刻意说记不起来呢？”
他竟然无言以对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够帮到你，还有她。”无疑，暖暖是真诚的。
杨易枫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说：“谢谢你暖暖，真心谢谢你！”
“我能为你或者你们，做点什么吗？”
“我和她已经分开了，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看到你难受，作为朋友，我心里也……”
——相隔两年，相距两千里的距离，你如何看到我难受呢？
杨易枫呵呵地笑起来，心里又感动又难过，故作洒脱地说：
“你应该为我高兴啊，一个人，身无挂虑，自由自在。起码还有你，能陪我聊天。”
“真心话？”
——是！又不全是！
这话起码前一半是违心的，有谁愿意过“一个人”的生活呢？
他还是忍不住说：“就算你想帮我，我和她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韩暖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问：“易枫，你离开茶山后换过手机号码对吗？”
“对呀，我以前用的是联通号，好像是131********，回到庐城后，才换了这个号码。”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把以前的号码写进短信里，可能是思维跳跃了吧，也可能是打字的手哆嗦了。
“难怪，拨打你现在的号码总是不在服务区。”她说，“在这个时空里，如果拨打你以前的号码，应该是能够打通的吧？”
——有道理！
他突然记起了那条陌生人的短信，不会是韩暖发的吧？
他很想把那个号码从短信里删除掉，可是短信已经发出去了。
“暖暖，你会和以前的我接触吗？”他有意旁敲侧击地问。
“你希望我和'他'接触吗？”她反问道。
是的，他希望吗？
平心而论，他想找回黄亚玲，那毕竟是他的初恋。
他犹犹豫豫地说：“如果方便，也许你可以帮我提醒一下他们。”
不过很快，他便后悔了，因为他觉得他和黄亚玲的分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做什么还能够改变呢？
只是，短信又发出去了，就像他们已经终结的恋情，无可挽回了。
韩暖的心里又莫名地抽搐了一下——他果然还是忘不了黄亚玲的。
“我想我并没有和'他们'接触。”
“暖暖，你，是生气了吗？”
呵呵，我干嘛要生气呢？可是，她的心里又似乎没有反驳的底气——
“我是觉得，如果我接触过'他们'，为什么现在的你，会完全记不起我呢？”
——没错，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如果韩暖和2008年的杨易枫接触了，他应该会认识她的。
不过说也奇怪，二人曾经同在一所学校，虽然隔着一堵墙——她在小学部，他在中学部，但是毕竟他在那里实习了近两个月。
尽管期间也回学院考试、论文答辩……可是，终归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可是，为何偏偏对“韩暖”这个名字没有记忆呢？
他有意开玩笑地说:“会不会是，暖暖长得太普通了，我没有注意到呢？”
——完了！这话太伤人了！
论长相，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虽然不敢自诩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是在茶山镇这一带还是出类拔萃的。
“难怪你戴着眼镜呢！视力竟这样差吗？哼！”她似乎生气了。
不过听话里的意思，她倒是长得好看着呢！
杨易枫赶紧道歉说：“我错了！只怪当初，有眼无珠。是我惭愧了！”
“是你恋爱太投入，无暇他顾吧！”她语带讥诮地说。
这话不无道理。当然，也或者，那时候他受着管束，不敢他顾呢？
现如今，他已单身一个，谁还会来约束他呢？索性放纵了吧——
“真想看看暖暖的样子，我能荣幸地知道吗？”
“惭愧”的话他已抛诸脑后，倒是对她的相貌充满兴趣了。
可见，说男人是视觉动物，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韩暖没办法隔着时空给他发个照片过去，又觉得在短信里自己夸自己长得好看，好像也不太合适——尽管她长得确实好看，可是由她的嘴说出来，多少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
她有些难为情了，说：
“还好啦。孩子们都很喜欢我的，连你们中学部的学生也喜欢和我一起玩呢。”
哈哈哈——
杨易枫忍不住笑出声来——实在是，这暖暖，太可爱了！！
就好比一个纯真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对另一个孩子说:“你和我玩吧，你看，我还有糖呢！”……
——中学部的孩子？
这倒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依稀记得，那时候在茶山学校，会时常听到班里学生念叨过的一个女生的名字——好像，叫做什么，“暖姐”？对，是叫“暖姐”的！
可以从那帮孩子的语气里听出，那个叫“暖姐”的女生是很受大家欢迎的。
他心里意会着：暖姐，韩暖——韩暖，暖姐？哦，天哪！难道——
“学生们都叫你暖姐对吗？”他试探着询问。
“你记起我了吗？！”韩暖兴奋地在夜幕中几乎要跳起来。
其实没有，杨易枫只是想起了曾经在茶山学校时，被学生们挂在嘴边的“暖姐”，一直被他误认为是高年级的某个女生，原来竟然就是韩暖啊！
他心里觉得很惭愧，因为他始终想不起她的样子。只是零星地记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
学生簇拥的美女老师，戴铃铛的手链姑娘，骑单车离去的背影，风雨中向他挥别的手，还有，还有西贡县城影院里戴口罩的女生，甚至，九寨沟里，遇到的那个叫“Miss Han”的导游姑娘……
这些片段，像电影镜头切换似的，在他脑海里次第闪过。
可是，他并不能确定那些影像里是不是同一个人，更没法确认她们是不是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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