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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浓于水

与君遇,别久逢

被送到医院后,经过检查,韩暖的心、肺等各项官能正常,身体无碍。

医生给她拿了几副安神的药物,并嘱咐她多注意休息,便让父亲办了手续领着她回家了。

韩父在庐城的家,是在安庆路上的一个老宿舍区。

父女俩打车,很快便到了小区门口。

还没有下车,就看到一个中年女子等在那里——正是韩暖的母亲。

分别多年,终于母女相见了。

本来以为应该是“执手相看泪眼”的,哪知道母亲却是走上前来将韩暖轻轻地搂住,嘴上歉意地说:

“幺儿,阿妈对不起你!”

这话说得很真诚,只是韩母并没有哭。

韩暖也没有哭。她只是心安理得地趴在母亲的肩膀上,诚恳地说:

“没关系的!妈妈。”

——久别重逢,韩母没有像贾母初见黛玉时“心肝儿肉”地叫,韩暖也没有像黛玉那样哭得梨花带雨。

但是韩暖觉得这样才更真实,若像贾母黛玉那样哭得凄凄惨惨戚戚,那才失了真实呢——贾母哭是因为失了女儿,黛玉哭是因为没了母亲,而韩暖和母亲都好好地活着,自然没有哭的道理。

而且,这么多年不见,如果母亲开口就喊暖暖是“心肝儿肉”,谁相信呢?

如果韩暖也哭得梨花带雨的,也未免显得有些矫情了。

虽然都没有哭,但是暖暖仍然觉得母亲很亲。

即便这么多年,眼前的这个女人并没有陪伴她,甚至没怎么养育她,她依然觉得这个女人的肩膀很温暖。

韩暖仿佛一下子懂得了那些失散多年的亲人,为何一朝相聚竟然会那样亲近了——

因为血浓于水啊,他们是这辈子的亲人,不会再有来生了。

“先进家再说吧。”父亲在一旁劝慰道。

母女俩这才撒开了手。

多年不见,韩暖的个头已经超过了母亲。

虽然因为溺水,暖暖形容上有些狼狈,但的确出挑得楚楚动人了。

母亲看着怜惜,揽着她的肩膀往家走。从后面看,好像不是母女,倒像是一对姐妹。

父母亲的家是一套典型的老式三居房。

一个主卧,两个次卧,客厅即是餐厅,与厨房仅隔着一扇玻璃推拉门。

空间不大,却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

“幺儿,你先冲个澡换身衣服吧。”母亲将一身衣服递给她。

韩暖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父亲的衬衫——那是在救护车里时,父亲担心他溺水着凉,给她穿上的。

看着只穿着背心的父亲,她心里淌过一股暖流。

接过母亲递过来的衣服,她发现衣服还没拆封,疑问道:“这是新的?”

父亲笑着说:“你阿妈买了好久了,还没舍得穿呢。”

“那,那怎么行?我怎么能穿妈妈的新衣服呢?”韩暖为难地说。

“怎么不行呀?阿妈的就是你的,你只管穿!”母亲替她打开了卫生间的热水器。

“我——我还是先随便换一件吧,等下回宾馆就可以了。”韩暖解释说,“我的衣服都在宾馆里呢。”

“还回啥子宾馆哟!”母亲责备道,“你说你来庐城了,不来找我们,去开什么宾馆呢?”

韩暖低头不语。

父亲新穿了件上衣出来,和蔼地说:“幺儿,到家了,怎么还回宾馆呢?”

母亲也似乎觉得刚才的话说重了,马上和颜悦色地说:

“幺儿,这儿是你的家,你还能去哪里呢?等下让阿爸带你去把宾馆退了,晚上和阿妈一起睡。”

“就这样决定了!幺儿先洗澡吧,一会儿我们吃饭。”父亲说。

韩暖才注意到,何时母亲已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想起中午双亲一起吃盒饭的情景,她不禁鼻子一酸,差点没滚下泪珠来。

“去洗澡吧!然后把衣服换上,我们就吃饭。”

母亲把女儿往盥洗间里推。

……

等韩暖换了母亲的衣服再出来时,简直光彩照人了——

一袭浅蓝色的印花旗袍,仿佛演绎着旧时光的美丽故事,一针一线的纹络里都体现着旗袍制作者对古典文化的热爱。

天蓝色的主色调,搭配浅白色的青竹刺绣,格调清雅端庄。

短袖、圆立领,复古的盘扣和斜门襟,更好地凸显出韩暖温婉的气质、玲珑的曲线,加上两侧低开叉的裙摆,使她白皙娇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坐在客厅里的韩父韩母竟都看呆了。

“怎么了?”韩暖不无羞涩地问。

母亲这才回过神来,起身喜爱地搂住女儿的肩膀,眉眼里都是惊艳,仿佛在问:老天啊,是我生出了这样一个美人吗?

韩母围着女儿转了一圈,又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鞋盒。

打开来看,竟然是双米白色的高跟鞋——那是去年父亲送给母亲的生日礼物。

鞋子是双高档的鞋子,只是颜色——母亲似乎已经过了能穿它的年龄了,也便羞于再穿出去了。

“再换上这个,就更美了!”母亲说。

韩暖起初不愿,但拗不过母亲的强烈要求,也便穿上了。

这是暖暖平生第一次穿高跟鞋,都有些不会走道了,只好局促不安地站着,倒更显得她的风姿绰约了。

仿佛江南的夏日午后,撑着油纸伞的婀娜女子,立在烟雨迷蒙里,恍然中若有所思;又像是一泓清泉里沉醉的雪莲,安静中不失娇艳。

简直风华绝代,让人流连忘返了。

韩父在一旁眉开眼笑。

母亲则止不住地啧啧赞美:“这要是放在古代,我们幺儿可以直接入宫选妃了!”

韩暖也羞涩地笑了,心里说:我才不稀罕什么选妃呢!

她有些情不自禁,竟又想起了杨易枫,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若是他见到这样的她,又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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