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枫——”韩暖轻唤着。
“呃?你说。”
“那天,在火车站,”她问了,“你,为什么追那辆公车呢?”
“哦——因为你呐。”他说。
“我?”
“嗯,因为我看到——”杨易枫抬起她的右腕,“你也有这样的手链。”
“手链?”
“嗯,因为我也有一只。”他说,“我想知道它们是不是一对的?”
“哦?”
杨易枫打开手机灯光,将自己的左腕和暖暖的右腕并在一起。
暖暖捧起他的手链,一眼便认出来了,惊叫道:“这,这手链也是我的!”
“你的?”他惊诧地看着她。
“嗯。”暖暖指给他看,“它们是一对儿。”
果然,看到了,两只手链的铃铛里都刻着字呢——他的那只铃铛里刻着“天长”,而她的那只刻着“地久”。
——合起来,“天长地久”,它们的确是一对啊!
“暖暖?”他取下手链,放在她手中,满脸的疑惑。“你能说说它们吗?”
“这对手链是从我爸爸的太公太婆那里传下来的,在我们家传了好几代。”她述说着,“原本是应该传给我弟弟的,但是奶奶给了我。传到我这里,本来两只都是我戴着的,只是后来,另一只找不见了。”
“哦?找不见了?”他问,“你知道,是怎么不见的吗?”
“——不知道呢——”她想了一会,才摇摇头说:“所以,我很想知道,易枫你,你是——怎么得到它的?”
“——我也记不得了。”他也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在我手腕上了——”
“你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记忆?对于这个手链?”她摇了下铃铛,试图引导他。
铃铃——,铃铃——
“我的确记不起来了。”他理了下鬓角的头发说,“不过,有时隐隐约约——我仿佛听到这种铃音,好像是听到的——又好像是梦到的。”
“哦?”
“感觉——那铃音好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他试图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感受。“有时感觉那铃音——像是一声声呼唤。对,像呼唤!那声音清脆得像,像流淌的水声——”
“啊?”韩暖惊诧地看着他。突然想起,在火车站的广场上,父亲跟她说过的事情。
——三年前,她曾在翡翠湖畔落过水,那个救她上岸的男孩,也戴着眼镜。据父亲的描述,跟眼前的他很像。
“易枫,你是不是曾经救过,一个落水的姑娘?”
“呃?”
“在翡翠湖畔。大约是三年前。”她说。
“你,你怎么知道?”他诧异地问。
“你先别问。”她神情有些激动,“你能先跟我说说那天的情形吗?”
“哦,时间很久了,让我想想。”他回忆着,“我记得,那是个黄昏,好像是春末。哦,就跟我今天遇到你的天色差不多,应该还要晚一些。那天我在翡翠湖畔遛弯儿。”
——他没有说,其实他是去赴黄亚玲的约会的。只是那个傍晚,黄亚玲去迟了。
“哦,你接着说。”
“经过缘惜桥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好像有个人影在湖水里挣扎。跑近一看,果然是有人落水了。我便跳到水里,设法把她拖到了岸上。”
“哦哦。”她神色紧张的应着。
“当时天色已经暗了,我把她抱上岸,才知道她是个姑娘。那姑娘溺了水,神志昏迷。很费了些周折,才把她救醒了。”
“哦,后来呢?”
“后来姑娘的父亲赶来了,还有120急救也来了,再后来,那姑娘和她父亲一起坐着120离开了。”
“就这样?”她问。
“嗯,就这样。”
“没有别的?”她眼睛里有泪珠晃动,“我是指记忆,关于那个姑娘的。”
“那个姑娘的?”他努力地回忆着,“——好像没有。当时的天已经黑了。”
“——易枫,你再想想。”
“哦,我再想想——”仿佛有铃音在他耳畔滑过似的,他恍然惊叫起来,“哦有铃音!对,那姑娘也戴着铃铛!就像,像你这样的铃音——”
“……”什么时候,暖暖已经泪流满面。
“你,你怎么了?暖暖?”他诧异地看着她,很快醒悟了,“你,你难道是——”
“是的!”她动情地握住他的手,说:“我就是——那个姑娘。”
“你真的是那个姑娘?!”他惊喜地说。
“嗯。”暖暖欢喜地落着泪说,“加上这一次,易枫,你救了我两回了。”
他腼腆地笑着,“你也救过我一次呀!”
“我救过你?”她疑问。
“是呀!”他帮她擦拭着腮边的泪水,“九寨沟的那次。”
“哦,也对哦!”她说,“好像我们每次——都跟水有缘。”
“这次的,是山。”他分辩道。
“如果不是让你喝水,我们不会谈及手链,也就记不起这些了。”她纠正道。
“所以,我们还是跟水有缘。”他说。
“其实,也不是我们跟水有缘——”她说。
“是我们两个——有缘。”他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然后,两个人呵呵地笑起来。
“我记得爸爸说——”她抚着手中的铃铛,“好像这只手链,就是那天落水之后找不见的。”
“诶,你这样说,我也有这样的印象。”他说,“好像——我也是那之后,发现多了这只手链的。”
“哦?”她问,“是那个傍晚我遗失了,你捡到的吗?”
“——不知道。”他摇摇头,“不过,我没有那样的印象。”
“哦。”
“会不会是那晚,你神志不清的时候,给我的呢?”他问。
“应该不会——”她也摇了摇头。
——这两只手链别有意义,她不会轻易送人。
只是,她当时神志不清,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管怎样,现在是物归原主了。”他说。
“怎么,你不戴了吗?”她诧异地看着他。
“这只手链对于你和你的家庭意义重大,我怎么可以据为己有呢!”
“是你知道它别有意义,所以不敢戴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还是你不想戴了?”
“不是,它,本来就属于你——”
“如果,你知道它的意义——”她嗫嚅着,“你——还会戴它吗?”
“它的意义?它有什么意义呢?”他好奇地问。
“以后——你会知道的。”她羞涩地低语。
“哦。”
——她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是情侣铃,乃定情之物。
“你先戴着吧!”她帮他把铃铛重新戴好,含羞答答地说,“回头见了阿婆,看她——要不要,从你这里收回来。”
“见阿婆?”
“就是我奶奶——”她羞涩地低语着。
“哦。”他若有所悟了,心里忍不住欢喜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回吧?”
“——嗯。”
“来吧!”他关上手机灯光,摆好了背负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