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带雨

杨易枫不敢面对苏莞的问题，转过脸来继续开车。

苏莞知道他在躲避，心里倍觉悲凉，也不再说话。她望向窗外，将车窗开得更大了些。

夜风很冷，车速不快，但吹在脸上，麻麻的，仍然有种生疼的感觉。恰如她此时的内心。

“你不冷吗？”杨易枫都感觉到丝丝寒意了。

“……”她不说话，依旧看向窗外。

相比内心的辛苦，空气里带来的寒冷根本算不了什么。

杨易枫怕她伤风感冒，打开了暖风，然后用左手控制车窗电钮，悄无声息地将右侧的车窗缓缓地升起来。

莞莞察觉到了，她选择了顺从，没有再降下车窗。

车子缓缓地行驶着。两个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前面吹了冷风的缘故，或许是内心的伤情，莞莞突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半歪在座位上，脑袋昏沉，口里吐着热气——看来，是酒精的后劲儿在起作用了。

杨易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赶紧靠路边停了车。

“莞莞！”他急切地问，“莞莞，你怎么了？”

解开安全带，他转过苏莞的脸，发现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莞莞？”他神色慌乱地询问，“你——你怎么了？”

“木木。”她气若游丝一般地柔声呼唤。

“呃？”他心下一惊，这个称呼她已经好久不用了。

“木木。”她梨花带雨地呼唤着。

“你哪里不舒服？是胃里难受吗？”他问。

“告诉我，你喜欢我吗？”她本来不敢问的，但是胃里的酒精在给她提供力量。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喜欢我吗？木木。”她看着他，喃喃地问。

“莞莞，我——”他心里很纠结，很挣扎——是的，他喜欢她，可是他不敢说，不想做出选择。

“你喜欢过我吗？怎么——给我个答案——会那么难吗？”她近乎哀求了。

“莞妹——”他劝解说，“你醉了吗？”

——是的，她是带着醉意了。酒精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很多你清醒时候不敢说的话脱口而出。

“我没有醉！”她突然叫起来，“我不想做你的妹妹！也不想你是我哥哥！”

“……”他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我比你的年龄还大一个月呢，我怎么会是你妹妹！”

“那你——你想做——我的什么？”他心里当然知道苏莞想的是什么，可是他很为难，想开个玩笑继续蒙混过关，强颜欢笑说，“哦，你是想做我的姐姐对吗？行啊，以后我叫你莞姐吧？苏姐也成呐！”

莞莞看着他，绝望了，心里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抱着头在座位上嚎啕大哭起来，身子一张一翕地抽动着，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鹿。

杨易枫看着如此场面，也扛不住了，隔着汽车中控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身体，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对不起！莞莞！莞莞，你别哭了！其实我，我喜欢你！”

“木木，”她仿佛没有听见，继续歪在他的怀里，哭泣说，“我心里——难受！难受！有比——喜欢一个人——不敢说——更难受的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抱着她喃喃道。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她呜咽着说，“你看我难受，所以说这话——哄我开心的——对吗？”

“不是！我是真的喜欢你！老早就喜欢了！”这一刻，他饱含热情地承诺，“过去喜欢，现在喜欢，将来也喜欢！我发誓！”

“真的吗？！”她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看着他，然后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温热的心口上，说，“我相信你！”

“可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她责备道，“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我——”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满怀愧疚地说，“怪我！对不起！莞莞，怪我贪心！我喜欢你，可是——”

“你也喜欢暖暖，还喜欢亚玲，对吗？”她从他的怀里钻出来，看着他，“你天生多情，我不怪你！”

他没有否认，只是无限愧疚地说:“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真的无法做出选择！我想经常见到你们，所以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你们会不再理我！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我在乎你们，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

“你更喜欢暖暖，对吗？”她说，“你看暖暖的眼神，我就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

“莞莞——”他不否认，看着苏莞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心里的怜惜让他更加愧疚了。“对不起！莞莞，是我不好！让你受到了伤害，我——不值得你喜欢，你怨我吧！恨我也没有关系！”

“我不怨你！也不会恨你！”她泪眼婆娑地说，“真心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再忍心去怨他恨他呢！”

他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心里不禁自责:老天爷！我是造了什么孽，让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委屈成这样！

“莞莞，别哭了！”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喃喃，“我是真的见不得你的眼泪了！”

——他的怜惜是真诚的。

倘若可以，他恨不能把自己剖成两半，不，应该是三半——一半给黄亚玲，一半给韩暖，还有一半给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莞莞。

在感情上，他的确太贪心了！

他甚至渴望把眼前的这个女孩，还有韩暖，还有黄亚玲，把她们都完整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