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血偿

看着黄亚玲手背上那个肉红色的伤口，杨易枫心里是相当惭愧的。

“玲玲，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他本着怜香惜玉的心，说这话是真诚的。

“一句对不起的话，就过去了？”她怒道。

“要不，你也在我的手背上扎一刀吧？就像你说的，血债血偿！”他的提议也是真诚的——他当然知道，倘若这一刀下去，会有多么疼痛，可是心里的愧疚让他顾不得这些了。

“我现在要听你和她的事情，那个贱女人怎么迷惑你了？”

“玲玲！”杨易枫呵止道，“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暖暖！她是无辜的！”

“哟，这才哪跟哪呀，你就护起短来了！”

“因为——因为，我爱她？”他不打算再掩饰了。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她质问道。

“玲玲，你知道我——我一直没有承认——”他嗫嚅着，“是我对不起你！”

“杨易枫，你混蛋！”她怒道，“你不是一直也没有否认吗？”

“对不起，玲玲，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好。”他努力解释着，“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拒绝的话，怕伤了你的心，让你难过，所以一直拖着。”

“你现在告诉我，就不怕我伤心难过了吗？”

“对不起！玲玲，其实我早想和你说的，可是，你总是太强势——”

“你的意思是，这到底是我的错了？”她截断他的话说。

“不是，是我的错！是我优柔寡断了！”他自我批评道，“我总想着两全其美，既想告诉你真相，又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朋友？原来你只是拿我当朋友？”她诧异地看着他。

“不是，是最好的朋友！”他以为加上一个“最好”，感情的分量就够了。

“最好的朋友？”黄亚玲冷冷一笑，“谁稀罕！”

“我稀罕。”他说，“就像当初，你提出分手，去了上海，尽管我心里舍不得，还是接受了你分手的要求。现在你突然回来了，说要重新做我的女朋友，我——我还是没办法说拒绝。”

——呵呵，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杨易枫肯定想起了那首《爱情买卖》。可惜，这是在餐馆里，如果在外面，他可以免费唱给她听。

“……”提起往事，黄亚玲的心情有些黯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就像歌词里唱的：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的确，在分手和复合这两件事上，她也觉得自己不占理的。

可是，她才不要管这些呢！别人是据“理”力争，而她，即便没理，也要争一争的。

“当初放你走，是因为我爱你。”杨易枫凝视着她，来了点煽情，“现在一直拖着不告诉你，也是因为——我爱你。”

“那——那个女人呢？韩暖呢？”

“我说了，我也爱暖暖。”

“不要脸！杨易枫，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亚玲斥骂道，“脚踏两只船，把我当备胎，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杨易枫想说自己其实是“脚踏三只船”的——他也爱着苏莞呢。

可是，他不敢火上浇油了，只努力地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我知道。我知道这样做不道德，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也明白我只能选择你们中的一个。”

“所以你就选择了她。”亚玲恼怒地质问，“你为什么选择的不是我？”

他迟疑了一会，说：“就像现在，你拿着把刀放在我面前，吓唬我——”

“怎么，你觉得我只是吓唬你吗？”

他当然知道她不只是吓唬，想想当初她对穆易，那可是毫不留情的一叉子插在了那家伙的手面上；后来也是，在刘小光爷爷家的小院里，她用钉耙毫无畏惧地砍伤了自己……她真的是敢作敢当的女中豪杰哪！

杨易枫很欣赏甚至是很喜爱她那种女汉子的精神，可是，他又很害怕她会把“女汉子”的精神也发扬到他身上。

“不是，我知道，你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他顿了一下说，“所以，我既爱你，也——也害怕你！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却要提心吊胆地生活着，我不觉得——那是幸福。”

“……”黄亚玲一时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有愧色地说，“枫枫，我不知道——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压力。”

“……”杨易枫不回应——面对黄亚玲的示弱，他有些不知所措。

“枫枫，这样，我改变自己，好不好？”她有些近乎哀求了，“以后，我会好好地待你的，好不好？”

——这话，亚玲觉得好像她也在哪里说过。

她思想了一下，对，是在她刚从上海回来的那个晚上，杨易枫骑电动车送她回家，看着他有点伤感的背影，她的确说过会好好爱他、补偿他的话。

“玲玲，你知道的，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他劝慰说。

“不，枫枫，我可以改变自己的！你选择我好不好？你要我好不好？”她继续哀求道。

“玲玲，我不想你为我改变！做真实的你，不用为谁委曲求全，这才是我喜欢的你。”他鼓励地说，“你若是因为我改变了，那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一次，是真的要分手了，对吗？”她杏目圆睁地看着他。

“——对不起，玲玲。”

“你真的这么决绝？”她用愤恨的眼神盯着他。

“不，玲玲，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又看到她手上的伤疤了，心里的愧疚是无法言说的，他拿起桌子上的餐刀递到她手里，“你也扎我一刀吧，那样我也心安了。”

说着，他把右手放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