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南蜀十年，我发现父皇他的脑子开始糊涂了。
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锐气，也没有当时执政的雄姿英发，现在只有老态，还带着犯糊涂的昏庸。
是昏庸。
三年一次的选秀，就算是身体不那么康健也没有暂停过。
我从宫外回来，发现宫里多了很多位娘娘。
年轻貌美，一个个眼睛里带着对权利与地位的渴望，望着我父皇的眼睛，都带着丝丝诱惑。
这个虽然年老，也不再英俊的男人，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权利。
而她们正好有着这种吸引他的美貌，所以费尽心思去讨好他，也不算太过。
我父皇也很受用，他搂着自己新得的美娇娘，无视我的母后忌惮的眼神，说，“朕忙碌了半辈子，几十年没有这么舒坦过。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正好也享受享受。”
“皇上，这宫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我的母后，一入宫就是皇后，十几年风风雨雨里斗到了现在，斗胜了一届又一届，现在又要担心输给现在的狐媚子。
“皇后！”
被这么阴阳怪气的一怼，皇上一拍桌子，整个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
我跟着大家跪下，我的母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盯着那个陪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我明白，母后是高估了皇帝对他的感情。这么些年来，我眼看着他们之间貌合神离的恩爱，这恩爱不仅是对后宫的警示，也是对前朝的一个交代。
我的母后，出身高贵，是开国元老关大将军关彪的长女。书读的多，人长的俊俏，身份也贵不可攀，自然是皇后的唯一人选。
皇后的体面也象征着关家的尊严，关家在朝廷里的根基深厚，皇帝再怎么也不会不顾皇后的面子。
可是，皇帝这些年的胡作非为，让一些大臣早就看不惯了。再加上我的母后又是个倔强性子，不肯认下后宫多出来的那几位“姐妹”。
所以，帝后之间的矛盾，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下了晚宴，母后让身边的嬷嬷带我去见她。
承乾宫一片寂静，母后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们伺候她洗脸。
“母后。”
我上前，拿了梳子替母后梳头。母后黑丛丛的发间，竟然也出了零星的白发。
“洛儿，你觉得母妃老了吗？”
“不老。”我看着镜子里母亲脸上的愁容，她的眼角因为时间的流逝长了皱纹，眼里因为看遍了各种黑暗也没了光彩。
“母妃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永远不会老。”
“是吗？”母妃凄惨一笑，她摸上我的脸，仔细端详着我那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容。
“我记得，你有个在外打战的表哥，叫关城？”
“对。战事停歇了半个月了，他也要回来了。”
关城比我大一岁，早早的跟着军队去了边塞历练，我们俩关系也不熟悉，知道他回来，还是通过我的祖父。
他很想孙子，他已经是而立之年。儿子早年战死，唯有几个不成器的孙子还在。
母后透过我回忆了一番，像是在脑海深处找出了些关诚的样子，最后幽幽一叹，红了眼睛，“离你及笄还有两年，出宫吧。”
“逃出这个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跟着自家人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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