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进了部队,部队的生活很苦,每天都是高强度训练,我咬着牙挺过了千百个日夜。
小熙儿说,进了部队后会尽量给我打电话,但实际上我们联系的次数却很少,在部队里的娱乐时间很少,且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村里没有座机,小熙儿只得去镇上,找座机,打了电话还得给人家塞钱。
我每次都很珍惜能够联络的时光,尽管那很短暂,我的小熙儿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怎么爱说话,但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回应,我给他分享在部队的生活,小熙儿每每听到总是会很高兴,我知道他心里是希望我越变越好的。
小熙儿高考成绩很优异,去了外省读大学,县里头一次出了个这么有出息的,小熙儿的名字在红榜上挂了许久。
四年后,小熙儿从大学毕业,选择了回镇上教书。
再两年后,我在执行任务时立了大功,这可以说是用九死一生换来的荣誉,在把伤养好后,我迫不及待的打电话告诉小熙儿,我跟他说,我要回乡了。
小熙儿很高兴,隔着电话我都能听见他的笑意,他还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这句话让我心花怒放,兴奋的半宿都没睡着,我想,我终于能见到我的小熙儿了。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我会在那之后,永远失去我的小熙儿……
我是抱着jun攻回乡的,全村人都夹道相迎,这是份莫大的殊荣,红底金字的牌匾扛到了家门,村子里似乎一下热闹了起来,村里人脸上都洋溢着,万分真挚的,笑容。
我压抑住激动的心情,眼神环顾四周,却没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回到家后我只得问我妈,我说:“妈,小熙儿呢,他怎么没来。”
妈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原本握着我的手逐渐松开,我在去部队前曾跟父母商量过,让他们帮我好好照顾小熙儿的,他们也确实答应了,后来妈在电话里跟我提小熙儿也没那么抗拒了,我以为,他们早就能接纳他了……
得不到答案,我只好自己去找小熙儿,我打听到了他在镇上住宿的地方,敲了许久的门,没人应。
我伫立在小熙儿门前,等了许久,可我的小熙儿,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一直守到了后半夜,直到我的父亲出现,他从黑暗中走来,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跟我说:“回去吧,江熙死了。”
听到这话,我一时被定在了原地,想迈步子,却抬不起脚,我甚至想在这时质问我的父亲,为什么要开这样过分的玩笑。
可我没有,我只发了疯般踹起了面前的木门,那扇老旧的木门一时哐哐作响,承受不住我三脚,一下就倒了。
屋子里看起来很整洁,我像一个绷紧神经的士兵,十足小心地探查每一处,呼吸看似很轻,但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时我心里有多么的沉重,我甚至感觉我要窒息,我迫切地,想要抓住一根能证明我父亲在跟我开玩笑的救命稻草。
我极缓慢地走过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我多渴望,此时我的小熙儿就藏在房间里亦或是沙发后面,等着给我一个惊喜。
可我走遍了整个客厅,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我开始在心里祈祷,我的小熙儿啊,蒋霄最爱的小熙儿啊,别跟我玩躲猫猫了,快出来见一下我好不好。
直到我走到浴室,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浴室里的沐浴瓶东倒西歪,每一瓶都是空的,地上还有斑斑血迹。
此时我的大脑彻底发懵,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我的小熙儿,他还要玩到什么时候,竟然还弄出血迹来吓我。
我拿起挂在挂钩上的毛巾,没有沾水,半跪着,神经质地擦起了地板,地板上很滑,有大量倾倒的沐浴露,我狠狠地擦着,手骨节用力到发白。
我一直擦到了天明,直到第一缕刺眼的阳光透过小窗照进来,我才反应过来似的把毛巾丢到了地上,发疯般的跑出了这间小房子。
我的父亲,他还站在那盏路灯下等我,此时灯已经灭了,他抽着一支卷起来的烟,戴着一顶破布帽子,重复了一遍昨晚的话:“回去吧,江熙死了。”
我不信,我才不信,我的小熙儿明明说了要在家里等我回来的,他怎么可能死了,怎么可能!
即使如此,我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他怎么死的。”
一时间,我喉口干涩,只觉得这话说出来简直抽干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养分,我想个失去生机的木偶,明明站的笔直,心里却又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
我听到我父亲说:“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跳进河里,自杀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我如此心爱的小熙儿,怎么可能会自杀……
我跟着父亲回了村,母亲站在村口等着我们,她一脸急色,见到我后,眼神躲闪又复杂。
呆在部队多年养成的敏锐,让我一瞬间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此时我甚至连敬语都忘了说:“你知道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河的,对不对,对不对!”
我双目赤红,呼吸梗塞,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
母亲揪着衣摆,因为我回家而换上的崭新的衣服被揪的皱了起来,许久,她才开口道:“被人强暴死的,是村里那几个刺头子。”
我发了疯,冲到了那群人的家里,将他们狠狠拖拽出来,冲着他们的腹部不断挥拳,一圈又一圈……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母亲走过来,想要将我拉开,我却甩开了她,又继续提起他们的头,狠狠砸在地上,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我六年前打了这群该死的一顿?
直到如今,他们嘴角淬着鲜血,还在说着骂词:“那种不要脸的j货,跟他娘一个德行,还喜欢男人,恶心死了,恶心死了,这种人凭什么被挂在光荣榜上,凭什么还活的光风霁月,他以为自己有多清高,b子一个罢了!”
那一个个词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我手上频率越发快,把他的头挫在地上,直到头骨都差不多清晰可见后,才被jc强行拦下。
我被带去了j局,我母亲哭着跟在后面,摩托车越来越快,她一面跑一面哭一面大叫,却也无济于事。
Jc很快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但fa律上没有规定qb男人算犯fa,不能定zui,他们只被xing政ju留了几天,我也如此。
我怎么可能会罢休,这可是深秋啊,河水多么冰冷,我的小熙儿却在里面结束了他的生命,选择了永远离开我,我要怎么罢休!
出来后,我的心没半分释怀,反而更加痛恨那几人,凭什么这世道要对我的小熙儿如此不公!
我在筹谋着一个疯狂的计划,一个永无退路的计划。
我将那几人绑了,用麻绳捆了好几个死结,缀着块巨石,将他们沉入了水底,我看着他们死死挣扎,眼里闪着惊惧的光,我的小熙儿啊,你别怕,我会让这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深夜,我完成计划后,带着一身寒意回了家,打算跟父母坦白后,就去zi首。
我将一切都坦白完,我的母亲异常反常,她跪在家门前,死死拽住我的裤脚,哭喊:“不要啊,我的霄儿,你怎么能干出这种傻事!一切都是妈的错,一切都该让妈来承担,那天……那天我去镇上找他,亲眼看见他一头跳进水里……是妈的错,妈存了私心,没有及时救他,你别去zi首,让妈去,你不能去z首啊!”
母亲哭的撕心裂肺,我却只觉得心底冰凉一片,我原本以为,我已经为我的小熙儿复了仇,却没想到,我的母亲竟然也是间接x手之一。
这个世界多可笑啊,我狠狠抽出我的脚,不顾摔在地上的母亲,骑上摩托车往县里疾驰。
泪水被狂风带的往后飞,我难以想象我的小熙儿在被qb时有多么痛苦,他那么爱干净,那些人却偏偏玷污了他,我开始悔恨,为什么自己要入伍,徒留他面对这一切,那么多个日夜,那么多的非议和嫌恶的眼神他是怎么独自忍受的,我的小熙儿啊,也许我一开始就做错了,如果你没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一个结局……
后来,我如愿被判了s刑,敲锤定音那一刻我心里甚至感到一丝解脱,要论罪孽,如果不是当初我冲动伤了那几人,他们如今,又怎么回来伤害我的小熙儿呢,我对不起我的小熙儿,如今,我要去陪他了……